第108章:圣地之怒
洞天初成的异象,在李凯的有意收敛与元初的屏障加固下,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消弭无踪。然而,对于某些早已将“天机感应”修炼到极高深境界,且对此方世界“规则”变动异常敏感的存在而言,那一刹那的“泄露”,已如暗夜中的惊雷,清晰无比。
三日后,帝踏峰,慈航静斋。
此峰终年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七重门楼依山而建,象征着修行路上的七重难关。此刻,在最深处的“慈航殿”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寒冰。
殿内素净无华,唯有正中供奉着一尊白玉观音像,手持净瓶,面容悲悯。像前,静斋当代斋主梵清惠,正端坐在蒲团之上。她看上去约莫三十许人,实则年岁已长,只是修为精深,驻颜有术。一身素白道袍,长发以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容颜清丽绝伦,双眸开合间却隐有剑光流转,不怒自威。
她身前,恭敬地立着两人。一人正是刚从江南归来的师妃暄,她低眉垂目,但眉宇间仍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困惑与淡淡的不忿。另一人则是一名中年女尼,乃静斋护法之一,神色肃穆。
“妃暄,”梵清惠的声音清冷如泉,不含丝毫烟火气,却带着直透人心的力量,“你将江南所见,尤其是那李凯之言,再详细说一遍,不可有丝毫遗漏。”
“是,师父。”师妃暄深吸一口气,将她与李凯在采石矶的对答,以及她在吴郡城外的观察、李凯归来后那场不可思议的战斗(虽未亲见,但事后多方核实),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当她说到李凯那句“我之道,不在辅佐谁人,而在开辟何方”时,殿内的空气仿佛又冷了几分。
“开辟何方……”梵清惠轻声重复,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锐芒,“好大的口气。再言那‘洞天’气息,你可确定?”
师妃暄肯定地点头:“弟子虽修为浅薄,但‘剑心通明’对天地气机、异种规则的感应最为敏锐。那李凯身上,确有一股独立于此方天地、却又隐隐与之抗衡的‘内蕴乾坤’之息。虽只泄露刹那,却雄浑无比,绝非寻常秘境或法宝可比。弟子斗胆猜测,其核心,恐怕是一件……已演化出基础天地法则的‘洞天’重宝!”
“洞天……”梵清惠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殿外翻涌的云海,“自上古以降,洞天福地或隐于名山大川,或随破碎虚空者而去,留存于世者寥寥,且大多残破不全,法则有缺。若真有人能执掌一件完整的、甚至可成长的洞天至宝……”
她没有说下去,但殿内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多了一个强大的对手,更可能意味着现有“天命”秩序的根本性挑战!一个不受“天命”约束、自成一界的势力,对于以“代天择主、守护天命”为根本宗旨的慈航静斋而言,是绝对的异端,是必须抹除的“毒瘤”!
“师父,”那中年女尼沉声开口,“据妃暄所言及各方情报,此子李凯,不仅身怀异宝,更在江南推行所谓《华律》,宣扬‘天道酬勤,人道自强’,废黜世家特权,广开民智,鼓励工商……此等作为,已彻底背离圣贤之道,动摇天下纲常。其自立‘华国’,更是公然藐视天命,割裂华夏。长此以往,必成天下祸乱之源!”
师妃暄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但看到师父冷峻的侧影,终究没有开口。她脑海中闪过江南百姓在李凯出现时眼中那狂热的希望,闪过吴郡城内虽显简陋却井然有序的新气象……这些,与师父和静斋一直以来秉承的理念,似乎有些……不同。但这丝动摇,很快被她以“剑心通明”压下——静斋千年的传承与信念,岂容置疑?
梵清惠转过身,目光如剑,扫过二人:“此子之道,名为‘开辟’,实为‘逆乱’。其宝,名为‘洞天’,实为‘窃取天机、自立门户’之器。其人,看似保境安民,实则包藏祸心,欲以邪说异端,颠覆正统,祸乱苍生。”
她每说一句,语气便冷一分,殿内仿佛有无形剑气纵横,空气为之凝滞。
“更可虑者,”梵清惠眼中寒光乍现,“此子以大宗师修为,执掌洞天,已有割据一方、窥伺天下之力。若任其坐大,待其洞天彻底稳固,甚至继续成长……届时,恐非人力可制!天下将陷入永无宁日之混战,真命天子之途亦将受阻,亿万黎民再遭涂炭!”
“师父的意思是……”师妃暄心中一紧。
“此等‘异数’‘大魔’,已非寻常江湖恩怨、诸侯争霸。”梵清惠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此乃关乎天道存续、正统兴衰、苍生气运之大事!我慈航静斋,既承天命,守护正道,岂能坐视不理?”
她看向中年女尼:“静仪,你立刻持我手书与‘诛魔令’,前往洛阳净念禅宗,面见了空大师。陈述利害,请他务必出手,共除此魔!”
“是!”静仪护法凛然应命。
“妃暄。”梵清惠目光转向爱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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