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僵立在床边。
苏宁的问题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将他定在原地。
那双洞察世事的冰黑色眼眸，此刻竟罕见地浮现出茫然与……无措。
若是问他阵法玄奥，他能引经据典，推演周天星辰；
若是问他功法秘辛，他能剖析万法根源，直指大道本质；
若是问他战斗技巧，他更能化身杀神，以无上剑意斩破虚妄。
他是重生的仙尊，是曾屹立于三界顶点的存在，胸中藏有万古乾坤，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墨轩，在苏宁这简单直接、关乎情感与责任的询问面前，卡了壳。
他该如何回答？
说苏灿如何囚禁羞辱，他如何破墙营救，如何废其修为？这些过程，在眼前师尊的痛苦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说他打算怎么做？
他想立刻解除那该死的镇妖圈，想抚平她眉宇间的痛苦，想让她恢复成那个娇憨明媚、会对着他摇尾巴傻笑的小狐狸。
可然后呢？
顺应那所谓的“本能”，以“疏导”之名，行夫妻之实吗？趁她意识迷离，占有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火燎原，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渴望她，从灵魂到身体都叫嚣着占有，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前世今生，他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欲念与保护欲。
不，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在她如此脆弱、身不由己的情况下。不该是带着“解救”的名义，行趁人之危之实。
他想要的是她清醒时的凝视，是她心甘情愿的靠近，是她抛开师徒名分后，真心的交付。
可若是不如此……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灵脉受损，神魂受创吗？
理智与情感，责任与欲望，守护与占有，在这瞬间激烈地冲撞着，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如同坚硬的岩石，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只能将那双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眸，投向床上因极致难受而蜷缩呜咽的苏月月，所有的挣扎与无措，都化作了沉默。
这沉默，本身或许就是一种回答。
苏宁静静地注视着他，将他所有的挣扎尽收眼底，威严的目光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
她没有催促，只是等待着。房间内，只剩下苏月月难耐的喘息声，一下下敲击着寂静的空气。
墨轩的沉默与挣扎，他所有复杂的心绪——那深沉的渴望、刻骨的怜惜、理智的抗拒，以及那份不愿趁人之危的、近乎偏执的守护之心，都清晰地写在紧绷的侧脸和紧握的双拳上。
然而，这还不够。
事关女儿一生的幸福与道途，苏宁需要更确切的答案，一个不容任何伪装与迟疑的答案。
就在墨轩心神激荡，无言以对之际，苏宁那双原本与苏月月相似的浅绿色眼眸，骤然发生了变化！
一抹深邃、威严，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的红色，自她瞳孔深处晕染开来，迅速覆盖了整个眼眸。
现实之瞳！
这是苏宁隐藏最深的底牌，也是她能够稳坐青丘族长之位，无惧内部任何阴谋诡计的绝对依仗。
这双眼睛，能直视灵魂本源，看透人心真伪，勘破一切幻象与谎言。
平日里，她绝不会轻易显露，但此刻，为了苏月月的未来，她必须动用这份力量，亲自看清眼前这个少年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那双红色的眼眸，如同两面映照灵魂的镜子，直直地看向墨轩。
刹那间，墨轩感觉自己所有的防备、所有的掩饰，在那目光下都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
他仿佛被看了个通透——前世今生的执念，对苏月月那份始于责任、陷于陪伴、最终深刻入骨的眷恋与占有欲，以及在此刻情境下，那超越欲望本身的、近乎笨拙的珍惜与守护……所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那双现实之瞳前。
没有虚伪，没有杂质。有的，只是一颗在情感漩涡中挣扎，却始终将苏月月的安危与意志置于首位的真心。
片刻之后，苏宁眼中的红色如潮水般褪去，恢复了平日的浅绿。
她威严的脸上，那丝紧绷的线条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些许，心底深处，一直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缓缓落下。
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很好。”
苏宁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沉稳
“我可以用秘术，暂时压制月月体内的情潮，让她的神志恢复几个时辰的清明。”
她的目光扫过床上痛苦辗转的女儿，眼中满是心疼，随即再次看向墨轩，语气郑重：
“届时，我会亲自征询她的意见。”
“关于她未来的……道路，以及道侣的意见。”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墨轩心中炸响。
这意味着，决定权，将被交还到苏月月自己手中。
在清醒的状态下，由她来决定，如何面对这提前爆发的发情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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