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的电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会议的原有议程。关于资产处理的细枝末节立刻变得无足轻重。在座的,尤其是像韩鹏和赵东来这样从基层一线摸爬滚打上来的干部,深知这种突发恶性案件 引发的 社会舆论发酵的严重性和紧迫性。谁还有心思坐在会议室里按部就班地开长会?
会议在赵东来挂断电话后的五分钟内迅速结束。最终决定,就这起“别墅白骨案”,由省公安厅和京州市公安局立即成立联合专案组。鉴于案件发生在京州地界,且由市局率先发现,侦查破案工作以京州市局为主力,省厅提供全方位支持和技术指导。
赵东来环视在场各位负责人,语气斩钉截铁:“就这么定了!韩鹏同志,京州市局牵头,省厅各技术部门、刑侦总队,全力配合!要技术给技术,要人给人,要设备给设备!一句话,其他非紧急的案子,能放一放的就先放一放,集中优势兵力,务必在最短时间内侦破此案,给社会、给省委一个明确的交代!”
他随即转向省厅宣传处主任穆清:“穆主任,舆论这块刻不容缓。你立刻组织人手,加班加点,以省厅名义起草一份情况通报。核心要点:第一,承认确有此事,公安机关已介入调查;第二,强调省市两级公安机关高度重视,已成立专案组;第三,呼吁公众不信谣、不传谣,相信公安机关能查明真相;第四,欢迎知情人士提供线索。措辞要严谨,既要体现透明度,也要避免引发过度猜测和恐慌。尽快发布!”
“明白,赵省长,我马上去办!”穆清神色凝重,立刻拿起笔记本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韩鹏更是没有片刻耽搁,会议一散,他连办公室都没回,直接下楼,司机早已接到通知将车开到门口。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只说了两个字:“市局,快!”
车子一路疾驰,赶回京州市公安局。韩鹏脚步不停,直奔位于大楼另一侧的法医中心。此刻,法医室门口比平时热闹许多,不仅穿着白大褂的法医和技术人员在忙碌地进进出出,刑侦支队的队长陈文强和经侦支队的队长王国风也都在场。
两人正站在走廊里,低声交谈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争抢意味。
陈文强个子高大,皮肤黝黑,是多年的老刑侦,他摸着下巴说:“王队,这案子虽然是在你们经侦查封资产时发现的,但归根结底是命案,而且是恶性命案,这理当归我们刑侦支队主办吧?你们经侦主要还是负责经济犯罪那块。”
王国风戴着眼镜,显得更斯文些,但语气也不相让:“陈队,话不能这么说。这案子源头是‘一一六’案的涉案资产,牵扯到赵瑞龙、刘新建这条线,背景复杂。我们经侦前期已经掌握了不少关于这处房产和其背后人际网络的资料,由我们主导,信息衔接更顺畅,能更快理清案子和‘一一六’案的关联。”
“关联肯定要查,但破案是关键!我们刑侦在命案侦破上经验更丰富……”
正当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韩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直接打断了他们的争论:“行了,都别争了!”
陈文强和王国风立刻站直身体:“韩局!”
韩鹏看了一眼法医室紧闭的大门,语速很快但清晰地传达了省厅的决定:“刚在省厅开完会,赵省长亲自部署。省厅和市局成立联合专案组,这个案子,由我们京州市局为主侦办。你们两个支队,”他指了指陈文强和王国风,“协同作战,一起办!陈文强,你负责传统的刑侦摸排、现场复勘、嫌疑人排查;王国风,你负责梳理这处房产的所有经济往来、产权变更记录,以及所有与赵瑞龙、刘新建相关的社会关系网络,寻找交叉点和可疑人员。信息共享,及时通气!其他的案子,除非是十万火急,全部给我往后放,集中所有资源,先啃下这块硬骨头!”
“是!”两人异口同声,脸上之前的争执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责任感和临战前的严肃。
正在这时,法医室的门从里面被推开,主检法医老宋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初步尸检报告走了出来,脸色凝重。
“韩局,陈队,王队,”老宋招呼了一声,将报告递给韩鹏,“初步结果出来了。”
韩鹏接过报告,陈文强和王国风也立刻凑了过来。
老宋在一旁用专业且简洁的语言进行解说:“根据耻骨联合面形态、牙齿磨耗度以及颅骨骨缝愈合情况综合判断,死者为女性,死亡时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上下浮动不超过一岁。死亡时间,根据白骨化程度以及我们提取到的衣物纤维残留物初步分析,大约在十年前,也就是2004年前后。”
他顿了顿,指向报告上的死因分析部分:“直接死因是头骨枕部遭受一次性巨大钝器打击,导致颅骨粉碎性凹陷骨折,颅内出血,应该是当场死亡。此外,我们在多根肋骨、四肢长骨上发现了至少七处陈旧性骨折痕迹,愈合形态不一,表明死者生前曾遭受过长期、多次的暴力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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