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办公室里刚才那点轻松诙谐的气氛也随之散去。韩鹏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几步走到赵东来的办公桌前,身体微微前倾,带着审视的目光死死盯着赵东来,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不是我说,老赵,”韩鹏眯了眯眼,“你对穆清……是不是有点关心过头了?”
赵东来正低头整理被穆清弄乱的文件,闻言动作一顿,抬起眼皮看了韩鹏一眼,没接话,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韩鹏却不依不饶,他非但没退开,反而绕过桌角,一屁股坐到了赵东来对面的椅子上,身体凑得更近,眼睛突然睁大,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压低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夸张:“赵东来!你……你不会是给我搞什么暗恋下属的戏码吧?一边跟我们家亦可谈婚论嫁,一边又对穆清这么关怀备至?你丫的敢脚踏两条船?!你要是敢这么对陆亦可,我告诉你,我第一个……”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赵东来这下是真烦了,没等韩鹏把威胁的话说完,就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开他几乎要指到自己鼻尖的手指,力道不小,发出清脆一声。“我说韩鹏韩大局座,你有这丰富的想象力,不去写剧本当演员,窝在我这公安局里真是阻碍你前途发展了!金鸡奖欠你个小金人!”
韩鹏被拍开了手,也不恼,反而收回手,摊了摊,脸上摆出一副“我只是合理推测”的无辜表情:“那我这不是看到什么就联想到什么嘛!再说了,”他身体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开始掰着手指头分析,“咱们这穆大主任,是,年轻,有能力,长得也不错。可厅里像她这样的年轻干部多了去了,比她更优秀、更拼的也不是没有。怎么就没见你对别人这么上心,这么怕她吃苦受累下基层?你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由不得我不多想啊,赵副省长。”
赵东来被他这番“逻辑严密”的推理气得直翻白眼,懒得跟他绕圈子,干脆向后重重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解释道:“那能一样吗?对别人是工作要求,对她……她是已经吃了不少苦头的人了,工作上、生活上,能让她轻松一点,就轻松一点。我……我也就只能在这些小事上,稍微关照一下了。”
他这话说得含糊,却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沉重和无奈。韩鹏听得更迷糊了,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虽然相信赵东来的人品,绝不是那种会在男女关系上乱来的人,但赵东来此刻这种超乎寻常的关切和欲言又止,实在让他心里有点打鼓,生怕这位未来的“妹夫”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别的要命的想法。
赵东来抬眼,看见韩鹏那副愁眉苦脸、忧心忡忡,仿佛已经脑补出一部八十集家庭伦理狗血剧的模样,心里一阵无语。他真怕这家伙转头就去陆亦可那里“仗义执言”,那可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行了行了!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赵东来烦躁地挥挥手,像是要驱散空气中不存在的八卦念头,“我告诉你原因,你把你那点龌龊心思给我收起来!”
韩鹏立刻坐直身体,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您说,我听着。”
赵东来深吸一口气,语气低沉了下来:“穆清……她算是我警校的小师妹。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是我一个最好兄弟的……未婚妻。”
“您朋友?”韩鹏追问,“也是警察?不在咱们汉东工作?”
赵东来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眼神飘向窗外,带着一种深切的哀伤:“在。以前就在汉东工作,现在……也还在汉东。就在……”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
韩鹏没察觉他情绪的剧烈变化,还在好奇地追问:“在哪高就呢?省厅?还是哪个市局?说不定我还认识。”
赵东来收回目光,看向韩鹏,眼神里的悲哀几乎要溢出来,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在……烈士陵园。睡着了,永远睡着了。”
“……”韩鹏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刚才所有的调侃、怀疑、戏谑,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沉重的负罪感,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是真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个……这么沉重,这么让人难受。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过了好一会儿,赵东来才继续解释,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化不开的伤感:“我那兄弟,是我们同期里最优秀的一个,跟穆清感情特别好,都定好婚期了。结果,一次出任务,遇到了持枪歹徒……为了掩护群众和队友,他……所以我才不想让穆清再去那些偏僻艰苦,甚至可能有点危险的地方。她已经失去过一次了,地方越偏,安全保障就越薄弱,我……我不能再让她出任何意外,不然,我没脸下去见我兄弟。”
韩鹏默默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自己刚才还帮着穆清“据理力争”,此刻不禁有些后悔。“我……我不知道是这么回事。我刚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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