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可再次坐在看守所会见室的铁桌前,对面的沈岳依旧是一副枯槁的模样,只是眼神里的死寂更深了。
“沈岳,”陆亦可开门见山,将一份打印出来的学生基本信息表轻轻推到他面前,“我见过蔡心岑的室友了。”
沈岳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蔡心岑,化学系大三,两个月前突然办理休学。”陆亦可盯着他的眼睛,语速平稳却带着压迫感,“据说是家里出了急事,需要她出国处理。但是——”
她故意停顿,看着沈岳无意识地握紧了放在腿上的手。
“我查了出入境记录。”陆亦可缓缓说,“她办理休学手续后的第三天,就飞往了加拿大。而在此之前,她的成绩单显示,她正在参与陈和教授课题组的一个重点项目。”
沈岳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那个项目,”陆亦可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是有关新型有机催化剂的研发,对吧?我请教过业内人士,如果数据扎实,成果足够好,无论是发表顶级期刊,还是后续的专利申请,对参与的学生来说,都是金光闪闪的履历。”
“你别提她。”沈岳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为什么不能提?”陆亦可不退反进,“因为她是你突然失控的原因?因为她和你导师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不能接受的事?”
“我让你别提她!”沈岳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原本死寂的脸上迸发出激烈的情绪。他双手撑在桌面上,手铐与铁桌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这跟她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门外的看守闻声警惕地看进来。
陆亦可抬手示意没事,目光却牢牢锁住沈岳。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蔡心岑就是那把钥匙。
“沈岳,”她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如果真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是你的律师,我的职责是为你争取最好的结果。但如果是因为有人受到了伤害,而你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你不懂!”沈岳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你们谁都不懂!陈和他——他根本就不是外面说的那样!那些项目,那些数据……心岑她……她……”
他突然刹住话头,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颓然跌坐回椅子,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陆亦可静静等待。几分钟后,沈岳平静了一些,但眼神恢复了之前的空洞,甚至更甚。
“陆律师,”他哑声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就这样吧。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心岑……她已经走了,别再把她扯进来。算我求你。”
“可是沈岳——”
“没有可是。”沈岳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她,那眼神里有恳求,也有绝望的坚定,“如果你还愿意做我的律师,就请尊重我的选择。如果不行……就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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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看守所出来,陆亦可立刻联系了叶勤勤:“尽全力查蔡心岑在加拿大的联系方式,还有她父母的信息。另外,我要陈和课题组过去两年所有项目成员名单,特别是女生名单。”
“陆律,这可能需要点时间,而且涉及学校内部资料……”
“我知道有难度,尽力去办。”陆亦可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还有,联系我们在加拿大的合作律所,看能不能通过当地渠道找人。”
然而,接下来的进展让陆亦可的心一路下沉。
蔡心岑的父母早已在女儿出国后不久也办理了移民,国内的联系方式全部失效。她在加拿大的地址是一个高档社区,但电话永远无人接听。
合作律所反馈,该地址的住户近期似乎不在,邻居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汉大那边,陈和的课题组管理严格,非核心成员很难接触到完整的项目资料。
而校方对此事高度敏感,以“保护隐私”和“案件正在审理中”为由,婉拒了提供详细名单的请求。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开庭只剩不到三周。
与此同时,社会舆论持续发酵。“高材生当街刺伤恩师”的话题在本地论坛和社交媒体上热度不减。
有自称汉大学生的人匿名爆料,暗示陈和教授“并不像表面那么完美”,但立刻被更多“尊师重道”、“严惩凶手”的声音淹没。
君和律所的前台电话开始频繁响起。
“您好,请问是负责沈岳案件的律师事务所吗?”
“我想咨询一下,如果家人遇到类似情况……”
“你们律师是不是收黑心钱,为这种人渣辩护?”
许淮不得不专门召开内部会议:“所有人注意,对外一律不得透露本案任何信息,尤其是陆律是负责人的事。前台,再接到类似电话,统一口径——”
“对不起,我们不评论正在审理的案件。”
压力像无形的网,从四面八方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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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陆亦可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家。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赵东来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眉头微锁。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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