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冬
江陵城,太守府。
糜芳焦躁地在堂内踱步,案几上摊着士仁的密信——公安已献,吴军不日将兵临江陵城下。他脸色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温润的玉佩,那是兄长糜竺在他赴任时所赠。
“城内守军不足三千,吴军数万之众,如何抵挡?”他喃喃自语,眼中尽是挣扎,“若降,尚可保全性命、家业;若战,只怕……”
“府君万万不可!”
糜芳猛地抬头,见庞正一身戎装,带着一身寒气疾步而入。他显然刚从城防上赶来,甲胄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士才?”糜芳一怔,“你不在潺陵,何以至此?”
“潺陵防线尚在苦战,但江陵乃荆州根本,绝不可失!”庞正目光如炬,直视糜芳,“我已料到府君或为流言所惑,特来陈说利害!”
“流言?你看这是什么!”糜芳将士仁的密信掷于地上,声音发颤,“公安已失!吕蒙大军转瞬即至!城内这点兵马,如何守得住?难道要我等皆为刀下之鬼吗?”
“府君!”庞正上前一步,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吕蒙大军虽众,然其千里奔袭,意在速战。我已在险要处设伏拦截,挫其锋芒。江陵城高池深,民心可用!关将军治理荆州数年,恩信在民,只要我等振臂一呼,何愁没有守城之力?若此时投降,且不说千古骂名,东吴背信弃义,前车之鉴犹在,府君真以为献城之后,能保全身家性命吗?届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悔之晚矣!”
庞正的话如重锤敲在糜芳心头。他想起关羽平日虽倨傲,但治理荆州确实法度严明,百姓生活尚算安定;又想起兄长糜竺在成都深受刘备信赖,自己若降,兄长又将如何自处?一时间,他面色变幻,犹豫不决。
庞正见他意动,不再多言,拱手道:“府君且安坐,守城之事,交由庞某!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直奔城楼。
江陵城头,风雪愈急。
庞正召集城中父老、士绅,将府库钱粮部分发放给青壮,登高疾呼:“诸位乡邻!东吴背盟,欲夺我城池,毁我家园!关将军平日待我等如何,大家心中有数!如今将军北伐中原,威震华夏,我等岂能在他凯旋归来时,让他无家可归?今日,愿与我庞正共守此城者,领粮械,上城墙!让吴狗看看,我江陵男儿的血性!”
他的声音在风雪中传开,激荡人心。关羽在荆州虽对士大夫傲慢,但对普通百姓、士卒确实不乏恩义,加之“荆襄纸”等产业也惠及了不少民生。此刻危难之际,见庞将军身先士卒,又分发钱粮,城中顿时群情激昂。
“愿随庞将军死守!”
“保卫江陵!”
“等关将军回来!”
无数青壮百姓拿起武器,妇孺老弱则负责运送物资、生火造饭。一座江陵城,瞬间变成了军民一心的堡垒。
吴军的先锋果然很快兵临城下。吕蒙见城头旌旗严整,守军士气高昂,不禁皱眉。第一波试探性进攻,就被城头雨点般的箭矢和滚木礌石击退。
接下来的几日,吴军发动了数次猛攻。云梯一次次架上城墙,又被守军奋力推倒;冲车撞击着城门,门后的守军则以巨石和沙袋死死抵住。庞正身先士卒,在城头奔走指挥,哪里危急,他就出现在哪里。霍峻、张嶷等人也各守一段,死战不退。
城中百姓亦展现出惊人的力量。他们用开水、热油泼洒攀城的敌军,甚至拆毁房屋获取砖石作为守城武器。一度有吴军死士凭借精锐登上城头,硬是被一群手持农具、柴刀的百姓配合守军合力绞杀。
“想不到关羽在荆州,竟能得民心至此……”陆逊在远处观战,轻声叹息。吴军长于水战和奇袭,这种硬碰硬的攻坚战,确实非其所长。
然而,守军毕竟兵力单薄,连日血战,伤亡渐增,箭矢滚木也消耗巨大。眼看城防多处出现破损,守军已是强弩之末,人人面带疲惫,几乎到了极限。
糜芳再次找到庞正,声音带着哭腔:“士才,援军何在?守不住了……”
庞正拄着长枪,手臂上一道伤口还在渗血,他望着北方,目光坚定:“会来的!关将军一定会来的!”
就在此时,东南方向忽然传来沉闷的战鼓声,一面“关”字大旗在天际线下骤然出现!马蹄声如雷鸣般由远及近,大地都在震颤!
“援军!是关将军的援军到了!”城头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原本疲惫不堪的守军瞬间士气大振。
关羽一马当先,青龙偃月刀寒光闪耀,丹凤眼中怒火滔天:“东吴鼠辈,安敢欺我!杀!”
吕蒙见关羽主力回援,己方攻城疲惫,士气已堕,长叹一声,知事不可为,果断下令:“传令,撤军!”
吴军如潮水般退去,江陵之围遂解。
江陵危机暂解,但荆州局势依然严峻。庞正深知,必须趁曹操新败于汉水、惊魂未定之际,扩大战果,方能扭转整体战略被动。他的目光投向了北方的重镇——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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