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章武八年(公元229年)
曹叡站在洛阳城北的芒山之上,俯瞰着脚下这座巍峨帝都。暮春三月的风裹挟着黄河水汽与洛河花香,轻轻拂过他绣着日月星辰的玄色龙袍,却拂不去眉宇间凝结的忧色。自登基以来,他无一日不感到那龙椅之下暗流汹涌。
“陛下,司马懿已在嘉德殿外候旨。”侍中刘晔缓步上前,低声道。这位历经三朝的老臣,声音里透着洞悉世事的沉稳。
曹叡没有回头,目光依然望着远处的伊阙关,那里是洛阳的南大门,也是他心中隐忧的象征。“让他再等片刻。”年轻的皇帝轻声说道,“朕要先看看这洛阳城的炊烟。”
山风掠过,带来远处市井的喧嚣。曹叡凝视着城中升起的袅袅炊烟,它们如同生命的脉络,在夕阳的余晖中交织成一幅盛世图景。他知道,这安宁背后,是无数双窥视龙椅的眼睛。
半个时辰后,司马懿跪在嘉德殿冰凉的金砖上。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他低垂的面容。
“爱卿平身。”曹叡从御座上站起,亲手将司马懿扶起,温言道:“陇西危急,非仲达不能镇守长安。朕已下诏,加封你为征西大将军,总领雍凉军事。”
司马懿正要谢恩,曹叡又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朕特意选派三位年轻才俊随军历练:散骑常侍孙资之子孙礼为参军,尚书郎刘放之侄刘徽为司马,还有武卫将军曹训为副将。仲达可要好好栽培这些后进。”
司马懿深深叩首,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重托。”
待司马懿退出后,曹叡对着屏风后道:“都听见了?”
曹真应声而出,铠甲在烛光下闪着寒光:“陛下圣明。有这三人在侧,司马懿必不敢轻举妄动。”
“不仅仅是监视,”曹叡踱步至窗前,望着殿外盛开的桃树,“这些年轻人是帝国的未来,他们需要历练。而司马懿,是最好不过的老师。”
三月初三,春和景明。曹叡颁布《均田令》,诏书以金粉书写,张贴在洛阳十二门前:
“自黄巾乱起,百姓流离,田地荒芜。今大魏承天命,抚育万民。无地之民,每丁授田二十亩;战乱荒地,准百姓自行开垦,三年不征赋税...”
同时,曹叡下令修订《魏律》,在洛阳宫门前设登闻鼓,许百姓直诉冤情。最令人称道的是,他每月逢五亲临大理寺,旁听要案审理。
这日审理一桩霸田案,涉事者竟是曹真族侄曹璠。那曹璠在堂上昂首挺胸,毫不将审案的廷尉放在眼里。
“依照《魏律》,强占民田者当杖八十,追还田产。”廷尉宣读律法时,声音微微发颤。
曹璠冷笑:“我叔父为国立功时,尔等还在寒窗苦读。”
“那就再加二十。”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帘后传来。曹叡缓步走出,目光如炬,“朕亲自监刑。”
消息传出,洛阳百姓无不焚香祝祷。那一日,杖责声回荡在宫墙内外,也回荡在每一个世家大族的心中。
四月,曹真被任命为征南大将军,镇守宛城。临行前,曹叡在濯龙园为他饯行。
“蜀汉新得凉州,必无力东顾。朕予你三年时间,务必练就一支可破荆州之师。”曹叡亲手为曹真斟酒,语气凝重。
曹真跪奏:“臣已在南阳筹建水师,仿制东吴楼船。只是...”
“只是什么?”
“司马懿在长安,若与蜀汉...”
曹叡轻笑,摘下一朵牡丹在手中把玩:“所以朕才要你在宛城。记住,你的敌人不止在南边,更在西边。”
与此同时,长安大将军府内,司马懿正在教授孙礼等人兵法。年轻的曹训忍不住问:“大将军既知陛下心意,为何还要尽心竭力教导我们?”
司马懿搁下手中的《孙子兵法》,望向西边天际:“你可见过潼关的黄河?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为将者,当如履薄冰。”
他拿起一支箭,轻轻折断,然后又拿起三支箭,示意曹训尝试:“一支易折,三支难断。你们三人,就是大魏未来的支柱。”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司马懿不仅倾囊相授兵法韬略,更带着三位年轻人巡视边防,体察民情。他让他们亲眼目睹边关将士的艰苦,感受百姓生活的艰辛。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在巡视潼关时,司马懿对三位年轻人说,“不仅要知敌军之心,更要知陛下之心,知百姓之心。”
宛城大营中,曹真接到密报:司马懿每日操练兵马,亲自巡视潼关。他沉思片刻,提笔写下:“西线稳固,可专心备战。”
然而在奏折的密语部分,他加了一句:“司马用心难测,宜早作防备。”
最让曹叡欣慰的是,新政推行半年,各州郡上报开垦荒地竟达八十万亩。这日他微服私访,在洛阳东市听见商贩闲聊:
“如今去衙门办事,再不用提心吊胆了。”
“是啊,前日西城张掌柜的契约纠纷,县衙当日就断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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