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半分月光都被云层吞得干净。梁红的医馆孤零零立在巷尾,门板上挂着的“梁氏医馆”木牌早被岁月磨得泛白,此刻在阴风里轻轻晃着,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像老人的叹息。
风是从巷口卷来的,带着缕缕的腐气,贴着地面钻进医馆的门缝。门板下的缝隙本就不大,可那股风却像有了意识,绕开门槛上镇邪的艾草束,贴着墙角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医馆大堂里还亮着一盏油灯,灯芯跳着微弱的火苗,映得货架上的药罐、墙上的脉诊图都蒙着一层昏黄的光,也把地面的青砖照出深浅不一的纹路——那是常年熬药留下的药渍,带着淡淡的苦香,却压不住风里带来的阴腐味。
而在那股阴风的尾端,一只通体漆黑的虫子正贴着青砖爬动。
是腐心蛊。它比指甲盖还小,身形像缩小的蝎子,六条细腿上带着细密的倒刺,爬过青砖时没有半分声响,只有尾端那根细如发丝的毒刺,偶尔会轻轻颤一下,泛着冷光。它的一对复眼是纯粹的血红,在昏暗中亮得惊人,此刻正死死盯着医馆后院的方向——那里,就是梁红的卧房。
蛊虫爬得极慢,却极稳。它避开油灯照到的亮处,专挑货架下方、柜子阴影这些阴暗的角落走。路过药柜时,货架上摆着的“雄黄”“朱砂”等驱邪药材散发出淡淡的气息,腐心蛊的动作明显顿了顿,血红的复眼微微收缩,像是在忌惮。可它只停了一瞬,又继续往前爬——冷天星的蛊咒还在它体内缠着,那是用本命精血催动的指令,除了钻进梁红的身体,它没有其他选择。
大堂与后院之间隔着一道木门,门没关严,留着一道两指宽的缝。腐心蛊爬到门边,顺着门框的木纹往上爬,细腿勾着木头的纹路,像个灵活的刺客。它爬到门缝处,停顿了片刻,血红的复眼透过缝隙往里望——后院的天井里种着几株薄荷,叶子在风里轻轻晃着,散发出清凉的气息;而天井尽头的卧房里,还亮着一盏灯,窗纸上映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偶尔会低头,动作轻柔。
那是梁红。正坐在桌前擦拭七星法剑。剑身在灯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剑身上刻着的七星纹路,哪怕没被正阳之气催动,也隐隐透着暖意。
桌角放着一碗刚温好的姜汤,冒着淡淡的热气,把他的侧脸映得柔和——可他没注意到,门缝处那对血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的方向。
腐心蛊顺着门缝爬了进去,落在后院的青石板上。天井里的薄荷气息比大堂更浓,那股清凉的味道似乎能穿透它的甲壳,让它的动作慢了几分。它贴着青石板的缝隙爬动,避开月光,绕开薄荷丛的阴影,一点点朝着卧房的方向挪。
卧房的门也没关严,留着一道缝,是梁红特意为了通风留的。腐心蛊爬到门边,顺着门轴的阴影往上爬,停在门楣的角落。它的复眼盯着屋内的梁红,看着他放下七星法剑,端起姜汤喝了一口,看着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方才用七星法剑斩破白衣阴煞时,他也受了点轻伤,此刻眉宇间还带着淡淡的疲惫。
就是现在。
腐心蛊猛地收缩身体,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从门楣上跳下来,直直朝着梁红的方向扑去。它的目标很明确——梁红的领口,那里的皮肤裸露着,只要钻进衣领,顺着脖颈的皮肤爬进他的血脉,就能完成冷天星的指令。
可就在它离梁红还有三尺远时,梁红放在桌角的七星法剑忽然轻轻颤了一下。
剑身发出“嗡”的一声轻响,剑身上的七星纹路瞬间亮起微弱的白光,像是感应到了阴邪之物。梁红的动作顿了顿,眉头微蹙,下意识地看向剑身——他记得,只有遇到极强的阴煞时,七星法剑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可此刻医馆里明明很安静,除了风声,没有其他动静。
放下姜汤,伸手握住剑柄。指尖刚碰到剑身,那股熟悉的正阳暖意便顺着指尖传了过来,同时,一股极淡的腐气也钻进了他的鼻腔——那味道和之前白衣阴煞身上的腐气很像,却更阴毒,带着蛊虫特有的腥气。
梁红的心猛地一沉,目光瞬间扫过屋内的地面、角落。他的视线很敏锐,对阴邪之物的气息格外敏感,可扫了一圈,却没看到任何异常——腐心蛊已经重新躲回了门后的阴影里,血红的复眼死死盯着她,细腿微微蜷缩,像是在等待下一次机会。
梁红没有放松警惕。握着七星法剑站起身,剑尖朝下,缓缓朝着门后的方向走。剑身的白光越来越亮,那是正阳之气在感应阴邪,指引着他的方向。
梁红把脚步放的很轻,靴底踩过地面时没有半分声响,目光紧紧盯着门后的阴影——那里,青砖的缝隙里,似乎有一点极淡的黑影在动。
蛊虫…
梁红拿起桌上的特制化虫粉撒向黑暗中腐心蛊虫的方向,屋内瞬间布满化虫粉的气味……
腐心蛊知道自己藏不住了。它猛地从阴影里窜出来,目标不再是梁红的领口,而是他裸露的手腕——那里离剑柄最近,只要能咬到皮肤,毒刺就能刺入血脉。它的速度极快,像一道黑色的箭,转瞬就到了梁红的手腕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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