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浸了墨的黑绸,沉甸甸压在城市上空,连星光都被揉碎成几不可察的微芒。子时的钟声刚在远处老钟楼里荡完最后一圈余韵,整栋老旧居民楼便陷入了死寂,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夜枭,留下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啼鸣。
突然,一阵阴风毫无征兆地刮来,不是窗外树梢晃动带来的自然风,反倒像从地底深处钻出来的,带着刺骨的湿寒,顺着门缝、窗棂的缝隙往里钻。屋内原本还算暖和的空气,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温度,渐渐升起一丝凉意,那凉意不似寻常的寒冷,而是带着一种阴恻恻的湿意,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渗。
杨慧慧缩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双手下意识地抱在胳膊上。她脸色本就苍白,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一激,嘴唇更是泛出了淡淡的青紫色。她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细若蚊蚋:“老…老公…有…有点冷…”
“嗯。”李志强的声音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起身快步走到卧室,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厚实的羊绒外套,快步回到客厅,小心翼翼地给杨慧慧披上,还伸手帮她紧了紧领口,“裹紧点,别着凉。”
他的手掌带着些许暖意,却没能驱散杨慧慧身上的寒意。因为那阴风还在源源不断地从门缝灌入,像是有生命般,在客厅里盘旋游走。屋内的温度明显又降了不少,墙壁上甚至隐隐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水珠,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霉味,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腥甜。
“来了。”
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的梁红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他伸手拿起火机,“咔哒”一声将桌上的油灯点燃,灯芯被火舌舔舐着,很快燃起一团昏黄的光晕。
淡淡的灯光驱散了些许黑暗,却也让屋内的诡异更添几分。杨慧慧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只见几缕灰蒙蒙的雾气,像是有实质般,正绕着那昏黄的灯光盘旋游走。它们不像是烟雾,更像是凝聚的影子,在灯光下忽明忽暗,隐约能看出几分扭曲的轮廓。
梁红没有理会那几缕阴气,拿起三炷黄香。火机的火苗再次亮起,点燃了香头,橘红色的火星微微跳动,一缕青烟袅袅上升,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人心的香气,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与阴气相通的诡异。他将黄香稳稳地插在油灯旁边的三足铜炉里,青烟顺着气流上升,与那些盘旋的阴气缠绕在一起,渐渐融合。
梁红看了看,拿起聚魂幡,法力运转,聚魂幡顿时泛起一层柔和的金光,符文在金光中流转,散发出温暖而强大的气息。
在聚魂幡微光的加持下,客厅里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杨慧慧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身体控制不住地往沙发深处缩去。只见茶几上,竟然趴着几个小小的身影——那是几个婴儿怨灵,只有巴掌大小。他们浑身湿漉漉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五官模糊,只能隐约看出一双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正贪婪地吸食着黄香升起的青烟。
它们的动作迟缓而诡异,爬动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青烟被吸入体内时,会发出细微的“嘶嘶”声。杨慧慧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慌忙拉过身边的薄被,将自己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死死地闭着,生怕那些怨灵注意到自己。
李志强站在杨慧慧身边,脸色同样凝重,他紧紧握着妻子的手,试图给她一点力量,目光却紧紧盯着那些婴灵,眼神复杂,有恐惧,有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
梁红看着那些趴在桌上吸食香气的婴灵,眼神平静无波。
拿起几张黄纸,黄纸上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文,正是提前备好的超度符。放到油灯的火苗上,黄纸瞬间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映照出他肃穆的脸庞。
“今晚,这些香火、符文之力,你们好好拿。”梁红的声音清晰而坚定,透过火焰的噼啪声传入空气中,“拿够之后,便跟着我的指引前去轮回,莫要再留恋阳间,更不要再纠缠此地之人。”
“不行!”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浓浓的怨恨和不甘,打破了室内的平静。那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众人的脑海中响起,稚嫩的语调中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个最大的婴灵缓缓抬起头,模糊的五官似乎清晰了几分,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沙发上裹着被子的杨慧慧,声音尖利起来:“都是她!是她带我们去流产的!我们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被她领着人强行带去计生办做了人流!”
“我们不走…我们不走…”稚嫩的婴儿声随着阴风在屋内回荡…
另一个更小的婴灵也跟着开口,声音细细弱弱,却同样充满了怨恨。紧接着,所有的婴灵都停下了吸食青烟的动作,纷纷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杨慧慧,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它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奶声奶气的语调中满是不甘和憎恨,像是无数根细针,刺得人耳膜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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