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幽暗的洞窟水域缓缓恢复了死寂,只有那株诡异的植物,依旧在无声地散发着诱惑与危险的气息。
返回鸽巢的路程异常艰难。林守背负着昏迷的叶星,陈逸风和白勇轮流搀扶着意识不清的江临风,在浓稠的红雾中跋涉。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不仅要警惕可能被血腥味引来的掠食者,更要承受身心极度的疲惫。林守的超常嗅觉此刻成了负担,他能清晰地分辨出叶星身上那股不祥的甜腻孢子气味正与叶星自身电鳗的腥气混合、发酵,如同缓慢燃烧的毒火。
当通往鸽巢的洞穴终于在视野尽头隐约浮现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鸽巢内,气氛凝重。陈逸风立刻接手了伤员。他将江临风安置在相对干燥的角落,迅速检查伤势。触手的撞击造成了不轻的内伤和淤血,叶星失控时的电击余波也加重了神经麻痹。陈逸风用找到的干净布条进行包扎固定,又喂服了消炎镇痛的草药汁液,处理过程精准而迅速。
而叶星的情况则棘手得多。他被小心地安置在仓库角落那个由白勇挖掘出的、用来储存雨水和方便叶星补充水分的水坑里。冰凉的清水暂时缓解了他的体表高温,但很快,那水坑边缘就隐隐蒸腾起一丝不正常的温热。
小满缓缓挪动过来,扎根在水坑旁的泥土里。他木纹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双腿蔓延出的白色菌丝却比平时更加活跃,缓缓探入水中,试图张开那微弱的净化力场。力场范围内,红雾的确被驱散了些许,但对叶星体内那股源于神经和血液的躁动,却收效甚微。叶星的身体依旧持续高热,幽蓝鳞片下的粉红色晕染并未褪去,反而在昏迷中,他的身体仍会间歇性地剧烈痉挛一下,尾巴无意识地拍打着水面,溅起浑浊的水花,喉咙里发出模糊而痛苦的呜咽,显示出强烈的、未被满足的生理反应仍在持续折磨着他。
林守守在一旁,焦躁地来回踱步。他覆盖着黑毛的手掌紧握,利爪无意识地在夯实的泥土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深痕。犬类敏锐的嗅觉让他能最直观地感受到叶星痛苦的每一分变化,那种混合了孢子甜腻和生命燃烧般的气息,刺激着他的守护本能,却又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他只能看着,听着,却无法将同伴从这诡异的折磨中拉出来。
整个鸽巢都笼罩在低气压中。苏羽瑶振翅飞上仓库高处预留的观察口,锐利的目光穿透红雾,警惕地监控着四周,她担心叶星身上持续散发的异常能量波动和气味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白勇则沉默地检查着仓库的每一个出入口,用他厚重的身躯和找到的杂物进一步加固防御,动作机械而沉重,仿佛要将所有担忧都夯进墙体里。连扎根的小满,那僵硬的菌丝尖端也始终微微指向水坑方向,他似乎能“感受”到叶星生命力的紊乱和痛苦,就像感受到一株濒临枯萎的植物,但他催化生长的能力对此毫无用处。
几个小时后,江临风在陈逸风的草药和自身顽强的体质作用下,悠悠转醒。他忍着身体的剧痛和麻木,在陈逸风的搀扶下,仔细查看了叶星的状况。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愈发凝重。
他找到一直守在旁边的林守,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异常严肃:
“林守,叶星的状况比我想象的更危险。这不是简单的毒素,更像是一种强烈的神经兴奋剂和……生殖诱导信息素混合作用,直接破坏生理平衡。鸽巢缺乏有效的拮抗剂和医疗设备,拖延下去,他的神经系统和脏器可能会受到永久性损伤。”
他顿了顿,迎着林守那双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焦虑和决绝的琥珀色竖瞳,提出了那个沉重的建议:
“我们的基地,有遗留下来的医疗设施,还有经验丰富的军医,他们处理过各种因红雾和变异产生的古怪伤势和中毒情况。虽然距离不近,路上风险极大,但……这可能是目前唯一能救他的希望。我可以带路,但必须尽快决定,时间,可能不多了。”
这番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幸存的成员心中激起巨大波澜。信任一个相识不久、背景复杂的军方外来者,穿越危机四伏、视野极差的红雾区域,前往一个完全未知的所谓“基地”?这其中的风险,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一旦这是个陷阱,或者途中遭遇无法抵御的危险,整个鸽巢可能都会万劫不复。
陈逸风沉默地擦拭着他的骨针,爬行类的竖瞳看不出情绪。苏羽瑶从高处落下,羽翼收拢,欲言又止。白勇停下手中的工作,厚重的身躯像一座山,沉默地等待着领袖的决定。
分歧无声地在空气中弥漫。怀疑、担忧、对未知的恐惧,与对同伴生命的担忧激烈碰撞。
林守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同伴的脸,最后定格在水坑中那个依旧在痛苦痉挛的蓝色身影上。叶星无意识的呻吟和尾巴拍打水面的声音,像锤子一样敲击着他的心脏。他想起了这个话痨又关键时刻可靠的家伙,是如何一次次用他的电流和大家并肩作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