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镇的春日,本该是漕运繁忙、市井喧嚣的时节,然而振威镖局的门槛,却仿佛一夜之间冷清了许多。
“岂有此理!又是这样!”鲁承宗将一纸文书重重拍在桌上,气得络腮胡都在抖动,“送往邻州的那批绸缎,明明走了十几年的老镖路,偏就说这段路‘山体松动,急需修缮’,拦着不让过!非要我们绕道黑风峪,那鬼地方得多走五天!客商那边怎么交代?”
林师姐拿起文书,秀眉微蹙:“这已是本月第三起了。不是路桥检修,就是汛期禁航,再不然就是税卡‘严格盘查’,一扣就是大半天。我们的成本在增加,信誉也在受损。”
夏清荷坐在一旁,面前摊开着账本和几张刚刚收到的密报,神色冷静如常:“不止陆路,水路也受了影响。漕帮几个管事突然变得‘公事公办’,以往打点好的关节处处刁难,我们委托运送的货物,不是被压舱底就是‘意外’淋雨受潮。盐帮那边更直接,暗示我们镖局‘胃口太大’,需要重新‘孝敬’。”
陈文甲指尖轻叩桌面,目光扫过众人:“三皇子的手段来了。断不了我们的根,便想困死我们的路,恶心我们的生意,让我们举步维艰。”
“妈的!就知道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搞鬼!”鲁承宗怒道,“有本事真刀真枪再来干一场!使这些下三滥的绊子!”
“庙堂之上的人,最擅长的便是借力打力,用规则和人情世故杀人。”夏清荷淡淡道,“他如今被陛下盯着,不敢再明目张胆动用‘潜渊’的死士,便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法子。若我们应对不当,久而久之,客户流失,资金链断裂,镖局自然就垮了。”
就在这时,代号“万象”的朱福快步走了进来,脸色凝重,手中拿着几张看似杂乱无章的纸条。
“馆主,清荷姐,市井暗线刚传回的消息,有些异常。”朱福将纸条递给夏清荷,“近日有多批塞北口音的生面孔进入淮水及周边县城,行事低调,但采购了大量草料、豆粕和长途奔袭所需的干粮肉脯,数量远超寻常商队。他们落脚点分散,但暗中时有联络。其中几人口风不严,在酒后曾吹嘘他们在淮水很快就有大财可发。”
夏清荷迅速浏览纸条,脑中飞速整合信息:“塞北口音?大量采购马匹食料?吹嘘发财?”她抬起头,与陈文甲对视一眼,“不像寻常商队,倒像是……马帮提前派来打前站的探子。”
“马帮?”鲁承宗一愣,“塞北那边的?他们跑淮水来发什么财?”
“恐怕不是来发财,是来抢食的。”陈文甲眼神微凝,“别忘了,三皇子最擅长的,便是驱虎吞狼。”
话音未落,一旁静坐品茶的漆柔忽然轻轻放下茶杯,那双澄澈如秋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清荷师姐,文甲师兄,”她轻声开口,声音依旧温婉,却带上了一丝凝肃,“我方才于静坐中,心镜微澜,感应到一股极其暴烈、贪婪、且带着浓郁血煞之气的气息,正从西北方向迅速逼近。其势狂野,犹如沙暴压境,其中更夹杂着无数躁动不安的马蹄声与……杀伐之念。”
她微微阖眼,细细感知片刻,继续道:“这股气息的主人,功法刚猛暴戾,走的似是外家横练与某种掠夺生机邪功结合的路子,煞气极重,绝非善类。其目标……似乎直指此地。”
漆柔的灵觉源自慈航静斋嫡传,对气息善恶、能量流向的感知极为敏锐精准,远超常人。她此言一出,密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暴烈、贪婪、血煞之气、马帮……”夏清荷迅速将线索串联,“是狂风沙马帮!赫连勃亲自来了!”
“狂沙赫连勃?”鲁承宗倒吸一口凉气,“那个据说能徒手撕裂虎豹、杀人不眨眼的一品高手?三皇子竟然把他给引来了?!”
“看来,三皇子开出的价码,或者他煽动的贪念,让这位马帮帮主按捺不住了。”陈文甲语气沉静,并无惧意,唯有眸中深处寒光流转,“觊觎养马术是假,想借此由头,一口吞下我振威镖局,打压淮水乃至江南漕运的镖路,恐怕才是真。”
振威武馆改良的养马术能显着提升马匹长途负重奔袭的耐力,对以马为根本的马帮而言,诱惑巨大。而迅速崛起的振威镖局,无疑也触动了某些传统势力的利益。三皇子只需稍加挑拨,便能将这股祸水引向淮水。
“赫连勃性情暴烈,行事肆无忌惮,手下马贼皆是以一当十的亡命徒。”夏清荷迅速分析局面,“他们伪装商队南下,必不会按江湖规矩行事,恐会直接以雷霆手段强攻武馆,或劫掠镖队,以战立威。”
“即刻起,武馆外松内紧,全员戒备。”陈文甲当即下令,声音沉稳有力,瞬间定下基调,“鲁大哥,暂停所有利润不高、路线偏远的新镖单承接。已接手的镖,由你亲自筛选可靠老成的镖师带队,尽量选择官道、白天行走,多派明暗哨,一旦发现大规模马队异常靠近,立即舍弃货物,保全人员,以烟花为号求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