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威镖队的车轮碾过官道的黄土,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声响。离开淮水地界已有五日,地貌逐渐变化,平坦的沃野被起伏的丘陵取代,远处天际线的轮廓变成了连绵的墨绿色山峦。空气也变得潮湿闷热,带着南方特有的草木腐殖气息。
鲁承宗骑在马上,络腮胡上沾了些尘土,眼神却一如既往的锐利,不断扫视着前方和两侧愈发茂密的林地。他身边跟着万通商行的老向导老周,一个皮肤黝黑、精瘦干练的中年人,正眯着眼打量着前方的地形。
“前面就是‘一线天’了,鲁爷。”老周指着前方两座陡峭山崖夹峙而形成的一道狭窄谷口,“这地方邪性,长不过二里,却窄得只容两车并行,头顶只见一线天光。是通往云州的必经之路,也是历来土匪最喜欢打埋伏的地方。”
鲁承宗嘬了嘬牙花子,抬手示意车队放缓速度。“弟兄们,打起精神来!眼睛都放亮些!‘巡风’,前出半里探查!‘惊羽’,找左侧高地,盯着点谷口上方!”他低声喝道。
命令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队伍中,两个看似普通的趟子手立刻加快脚步,如同灵猴般悄无声息地没入前方路旁的树丛,正是擅长侦查的“巡风”小顺及其搭档。另一侧,背着长条包袱的“惊羽”马三则脱离队伍,借助地形掩护,迅速向左侧一座小山包攀去。
车队在谷口外停了下来,进行短暂的休整和最后的检查。气氛无形中变得紧张起来,镖师们纷纷检查兵刃弓弩,眼神警惕地望向那幽深的谷口,仿佛那是一只巨兽张开的口。
李啸(影牙)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车队周边的阴影里游弋,检查着地面和草木的痕迹。杨小枝(仁心)则默默检查着药囊和绷带,做好了随时救护的准备。
片刻后,小顺的身影从前方林中钻出,快步来到鲁承宗面前,脸色凝重:“鲁爷,谷内有新鲜马蹄印和人的脚印,数量不少,都刻意用枝叶清扫过,但没扫干净。两边崖壁上有几处鸟雀惊飞不落,怕是藏了人。”
几乎同时,高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鸟鸣——马三发出的信号,表示观察到崖顶确有反光和人影晃动。
鲁承宗脸色一沉:“妈的,果然有埋伏!能看出什么路数吗?”
小顺摇头:“脚印杂乱,不像普通山匪那样散漫,倒像是……练家子,但故意踩乱掩饰。马蹄铁是北地常用的宽掌厚蹄型。”
“北地?”鲁承宗眉头紧锁,想起出发前夏清荷的提醒和朱福传来的信息,“是西北来的杂碎,还是本地被买通的悍匪?”
老周忧心道:“鲁爷,这‘一线天’绕不过去,绕路得多花起码五天。硬闯的话,这地形太吃亏了。”
鲁承宗盯着那狭长的谷口,眼中闪过挣扎。退,耽误行程,损了镖局和万通的信誉;进,则必然是一场血战,伤亡难料。
就在这时,谷内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唿哨!
紧接着,谷口两侧的林中以及崖顶之上,骤然响起密集的弓弦震动之声!
咻咻咻——!
无数箭矢如同飞蝗般从三个方向倾泻而下,目标直指停滞在谷外的镖队!这些箭矢力道极猛,角度刁钻,绝非乌合之众所能为!
“敌袭!举盾!护住车马!”鲁承宗声如炸雷,瞬间拔出腰间佩刀磕飞一支射向面门的利箭。
训练有素的镖师们反应极快,瞬间收缩队形,巨大的橹盾和车板被竖起,组成一道临时防线,将大部分驮马和货物护在后方。叮叮当当的箭矢撞击声如同骤雨打芭蕉,不绝于耳。仍有几声闷哼和惨叫声响起,是有镖师或伙计反应稍慢,中箭倒地。
“惊羽!”鲁承宗大吼。
高处山包上,马三眼神冰冷,手中的特制弩机早已蓄势待发。他并未瞄准那些难以射中的崖顶伏兵,而是锁定了谷口两侧林中箭矢最密集的几个点!那里必然是敌人弓手聚集之处!
咻!咻!咻!
三支弩箭几乎连成一线射出,速度快得肉眼难辨!下一刻,林中传来三声短促的惨叫,三个正在张弓搭箭的伏兵被精准地贯穿咽喉或心口,瞬间毙命!林中的箭雨顿时为之一滞。
“干得漂亮!”鲁承宗赞道。
但敌人的攻击并未停止。一波箭雨过后,喊杀声从谷口内和两侧林中响起!数十名黑衣蒙面的敌人手持钢刀利斧,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杀出来!这些人步伐沉稳,出手狠辣,配合默契,三人一组,五人一队,隐隐透着军阵合击的影子,但招式又夹杂着江湖人的狠戾,显然是为了这次行动刻意磨合过的精锐!
“结阵!迎敌!”鲁承宗咆哮着,一马当先,手中厚背砍山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将一个冲在最前的黑衣人连人带刀劈飞出去!
镖师们迅速结成小型的防御圆阵,长枪如林向外,与冲来的黑衣人狠狠撞在一起!霎时间,金铁交鸣声、喊杀声、惨叫声响彻谷口!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黑衣人实力强悍,人数似乎也比镖师更多,攻势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镖师们凭借经验和配合苦苦支撑,不时有人受伤倒下,又被同伴拖回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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