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雍王朝的心脏,繁华鼎盛,亦暗藏汹涌。
陈文甲孤身一人,踏入了这座巍峨巨城。他没有选择任何已知的武馆据点或万通商行的明面产业,那些地方,此刻必然已处在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之下。他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江湖客,混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低垂的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唯有偶尔抬起时,眼底深处那历经生死淬炼的锐利与沉静,才会泄露出几分不凡。
他的目标明确——朱雀大街,幽兰小筑。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那是在他魂穿之初,与原主妹妹夏清荷最为孱弱无助的岁月。他们机缘巧合下被许幽兰收留,在这座看似只是雅致琴馆的“幽兰小筑”内,度过了三年相对安稳的时光。那三年,不仅是身体调养、根基重塑的三年,更是他与夏清荷在许姨(许幽兰)的暗中指点与庇护下,武道修为与见识眼界飞速提升的三年。小筑内有奇特的阵法遮掩气息,外有许幽兰巧妙经营的人脉网络,竟让他们在当时各方势力的眼皮底下,安然隐匿,直至羽翼渐丰,才悄然离去,前往淮水扎根。
这份恩情,陈文甲一直铭记于心。更重要的是,他深知许幽兰背景神秘,与六大势力中最为超然的南海慈航静斋关系匪浅,其本身更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幽兰小筑,是他此刻潜入京城,所能想到的最安全,也最可能获得助力的地方。
夜幕初垂,华灯初上。朱雀大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车水马龙,笙歌阵阵。陈文甲避开主街正门,绕至后巷,感知如无形的蛛网蔓延开去,确认并无明显盯梢后,才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翻过高墙,落入小筑后院。
院内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假山流水,曲径通幽,几丛翠竹在晚风中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雅的兰花香,沁人心脾。与外面的喧嚣相比,这里仿佛是一处世外桃源。
“何方朋友,深夜来访,何不现身一叙?”一个温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警惕的女声从廊下传来。
陈文甲摘下斗笠,从阴影中缓步走出,对着廊下那道窈窕的身影躬身一礼:“许姨,是我,文甲。”
廊下的女子身形微微一震。她身着素雅长裙,云鬓轻挽,容貌并非绝美,却有一股令人心静的娴雅气质,双眸清澈如水,此刻正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担忧,仔细打量着陈文甲。正是幽兰小筑的主人,许幽兰。
“文甲?!真的是你!”许幽兰快步上前,拉住陈文甲的手臂,将他引入廊下灯光稍亮处,上下打量,语气带着后怕,“你……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京城?外面现在……唉,快进来再说!”
她将陈文甲引至内间一间布置清雅、隔绝内外的静室,亲手沏上一杯宁神静气的热茶。
“许姨,清荷她……”陈文甲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李啸落涧,生死未卜,陈龙等人重伤,这支他一手带出的核心力量近乎半残,这份沉重,即便以他如今的心境,也难以完全释怀。
“淮水的事,我隐约听到一些风声,知道你们在苗疆经历了大变故,也猜到赵瑖不会善罢甘休。”许幽兰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了怜惜,“但没想到情况竟如此惨烈。清荷那丫头现在如何?”
“她留在淮水主持大局,暂时无碍,但压力极大。”陈文甲简要将苗疆后续、黑风峡遇袭、李啸失踪以及奉旨(实为被迫)入京的情况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关于星钥、“巡天号”及“虚空低语者”的核心秘密。
许幽兰听完,面色凝重无比:“文甲,你这次入京,无异于羊入虎口。赵瑖(三皇子)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曹谨淳是他最得力的臂膀之一,折在苗疆,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你。如今京城,遍布他的眼线。听风楼自不必说,皇城司内也有他的人,甚至连京畿守军中,也有他安插的亲信。他如今是铁了心要借朝廷之力,将你彻底摁死。”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而且,陛下龙体欠安,已许久不朝,政务多由内阁与几位皇子协理。如今朝堂之上,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大皇子赵瑾性格敦厚,但略显优柔,背后是部分文官集团与清流。二皇子赵璇早年夭折,不提也罢。三皇子赵瑖,手段狠辣,野心最大,不仅笼络了一批勋贵武将,似乎还与……一些江湖上的左道势力有所牵连。”
陈文甲眼神一凛:“左道势力?许姨可知具体?”
许幽兰摇了摇头:“具体不详,但其麾下偶尔出现的一些人手,功法诡异,不似中原正道,倒与传闻中北域邪神殿的路数有几分相似,只是隐藏极深,难以抓住实证。此外,玄机阁中偏向战斗与杀戮的‘缚神派’,似乎也与赵瑖有过接触,他可能从那里获取了一些特殊的机关武器。”
“北域邪神殿……玄机阁缚神派……”陈文甲默默记下,这些信息与他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赵瑖的势力网,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也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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