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历1970年,深秋的风已经带上寒意。
月影包裹着这颗蔚蓝色的星球。
三道似乎带着神明意志的白色巨墙,剥夺了人类仰望天空的权利……
虚空,无垠的冰冷虚空,本是墨黑底幕上缀着钻石尘屑的永恒画卷。
但此刻,这份永恒被粗暴地撕裂了。
地球,那颗蓝宝石般脆弱的星球,在下方静谧地旋转,四十轮被强行掳掠、钉死在漆黑幕布上的烈阳,悬于星球之外。
它们周身奔流着肉眼可见的能量光晕,耀金、苍白、幽蓝……灼目的光辉连成一片半弧形的光墙,堪堪抵住前方那更为深邃、更为恶意的黑暗。
近看,四十烈阳正中间那却是四十具人类的形体,或高大精悍,或是娇小坚毅。
披挂着残破却仍蒸腾着非凡能量的战甲,面容被过度燃烧的力量和决绝的情绪扭曲,但眼底倒映着的,是同一颗星球的微光。
他们的联合力场嗡鸣作响,能量湍流以光年为单位的速度对冲着,逸散的能量束偶尔逃逸,便如超新星爆发般刺亮,旋即又被更大的黑暗吞没。
他们的敌人——同样源自人类之躯,悬浮于黑暗的最深处,那黑暗并非无光,而是浓稠到极致的、吞噬一切光与热的负能量海洋。
祂身后,扭曲的阴影战舰如鲸群游弋,更多的堕落者个体如同蝗虫,密密麻麻,其数量几乎要覆盖小半个地月轨道。
力量的碰撞无声,却比亿万雷霆同时炸响更为惊心动魄。
光与暗的边界处,空间本身在哀嚎,寸寸碎裂,又勉强弥合,留下蛛网般扭曲的时空疤痕。
能量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碾过所有人的意识海,带着腐蚀心智的冰冷与重压,仿佛整个银河系的重量都沉甸甸地压在每位烈阳的灵魂之上。
祂的目标并非整个光墙,而是猛地锁定了一个点。
“李平分!”
那咆哮携着毁灭的意志,如同丧钟敲响。
一道无法形容的黑暗洪流,自祂掌心迸发。
它脱离的瞬间,周围的星光都仿佛被拉扯、吞噬,那不是光束,而是一条奔腾的、活着的黑色星河,由最纯粹的暗物质与负奇点能量构成,所过之处,空间结构彻底崩坏,法则退避,万物归墟。
它太快了,快得超越了时空的限制。
守护者们甚至来不及惊呼,那毁灭性的洪流已撕裂了他们联合力场的一角,直扑李平分面门!
就在祂的攻击迎来之时,李平分动了,调动体内全部的武能于手中,拼尽全力迎接。
“啪!”
一声清脆的、略显沉闷的响声,不是能量湮灭的轰鸣。
是木板敲在肉掌上的声音。
李平分从梦中惊醒,光线重新涌入视野,教室顶棚那老旧却明亮的日光灯管显得有些刺眼。
耳边不再是真空的死寂和能量对撞的无声爆鸣,而是窗外聒噪的蝉鸣,头顶吊扇有气无力的嗡响,还有……
一片压抑着的、窸窸窣窣的窃笑和几个男生憋不住的吭哧声。
鼻腔里是粉笔灰、旧书本和青春期男生运动后隐约汗味的混合气息,闷闷的,带着夏末的黏腻。
李平分僵坐着,格挡在额前的手臂肌肉还死死绷着,微微颤抖。
掌心火辣辣地疼,正好抵住了一根刚刚撤离的、黄褐色的木质教鞭。
顺着教鞭看过去,是一只保养得宜、却已显岁月痕迹的手,再往上,是浆洗得笔挺的浅灰色衬衫袖口,以及一张写满了惊愕与浓浓不悦的脸。
历史老师,王京。
三十岁上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此刻瞪圆了,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突然在课堂上跳起广播体操的原始人。
“啊?”
王老师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困惑远大于愤怒。在他执教五年里,用这根教鞭敲醒过无数个打瞌睡的学生,还是头一遭被人精准无误地抬手格挡住。
这反应速度,不像走神,倒像是全神贯注地等着这一下似的。
李平分也懵了。
“啊?”
胸腔里那颗心脏还在疯狂擂鼓,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校服衬衫黏在皮肤上,冰凉一片。
李平分猛地扭头,视线仓皇地扫过四周。
熟悉的教室,墙壁上贴着“书山有路勤为径”的标语,角落立着掉了漆的饮水机。
同学们穿着统一的蓝白色校服,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表情各异——有憋着笑的,有好奇打量的,有睡眼惺忪被惊醒的,更多是等着看好戏的。
不是冰冷的宇宙,没有残破的战甲,这……不是梦。
这时,李平分的同桌。
一个剃着清爽短发的男生,正微微侧着身,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急切。
见李平分终于看过来,他几乎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用口型飞快地示意:“平分!你怎么了?”
活生生的,会喘气的,带着体温和汗味的时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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