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翼的窗户上凝结着薄薄的冰花,将窗外灰白的天光滤得愈发清冷。波皮·庞弗雷女士——这位日渐显露出雷厉风行本色的护士长助理——刚刚给阿瑞斯灌下第二瓶镇定魔药,魔药的味道苦涩中带着一丝薄荷的清凉,勉强压下了脑海里翻江倒海般的晕眩与幻痛。
“急性魔力震荡引发的精神应激,”庞弗雷女士收起空瓶,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任何质疑,“需要绝对静养,至少到明天早上。不能再受任何形式的刺激!”她严厉的目光扫过站在床尾的邓布利多,仿佛在无声地谴责教授们管理上的失职。
阿瑞斯靠在洁白的枕头上,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异色瞳孔中的混乱风暴已经平息,沉淀下来的是一种深切的疲惫,以及一种被强行撕开伪装、直面本源后的清醒。血盟被触动引发的灵魂颤栗余波未平,那些属于戈德里克山谷夏日的炽热阳光、激烈争吵、鲜血交融的誓约与最终撕裂的爆响,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感知里,无法驱散。
“我感觉好多了,庞弗雷女士,谢谢您。”他的声音带着魔力透支后的沙哑,但语气平稳。他看向邓布利多,微微颔首,“也谢谢您,教授。”
邓布利多站在床边,蓝色的眼眸中沉淀着忧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他轻轻拍了拍阿瑞斯的肩膀,动作带着长者特有的安抚力量。“好好休息,孩子。”他没有多说,有些伤痕需要时间独自愈合。他转身离开,猩红色的长袍在医疗翼安静的空间里划出一道凝重的轨迹。
汤姆·里德尔一直沉默地站在阴影里,直到医疗翼的门在邓布利多身后轻轻合上,他才走上前,拉过一把硬木椅子坐在床边。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幽邃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眼眸审视着阿瑞斯,其中翻涌着冰冷的怒火——针对特拉弗斯那精准而恶毒的试探,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名为“后怕”的情绪。
“他瞄准了你的核心。”汤姆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他撬动了一角封印。”阿瑞斯纠正道,他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左眼下那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甚至隐隐搏动着的金色链纹,“很痛……但也让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它……感受到它。”他放下手,目光转向汤姆,异色瞳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那不仅仅是力量,汤姆。那是……创造的源泉,也是毁灭的种子。格林德沃渴望掌控它,邓布利多希望引导或封存它。”
“而我们,”汤姆接口,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笃定的弧度,“要驾驭它,让它为我们所用。”他没有追问那些记忆的具体细节,那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结果——这次袭击让阿瑞斯与他的力量本源产生了更深的、带着痛楚的联结,也让他与自己这个“共犯”的羁绊,在外部威胁下变得更加不可或缺。
第二天,阿瑞斯被允许离开医疗翼。霍格沃茨已然沉浸在一片节日的表象之下。走廊里挂起了翠绿的冬青和带着乳白色浆果的榭寄生,费尔奇费力地将一套套盔甲擦得锃亮,反射着走廊火炬跳跃的光芒。大部分学生已经离校返乡,城堡前所未有地空旷,脚步声在石廊里能传出很远,带着孤寂的回音。
出乎阿瑞斯意料的是,汤姆·里德尔选择了留校。
“伍氏孤儿院的圣诞晚宴,无非是更安静些的施粥日。”当阿瑞斯问起时,汤姆只是用一种近乎漠然的语气回答,随后,他将一本厚重、封面是深蓝色天鹅绒、边角已严重磨损的旧相册推到阿瑞斯面前。“从宾斯教授提过的那个废弃档案室里找到的。一些……被遗忘的霍格沃茨影像。”
阿瑞斯带着一丝疑惑翻开相册。里面并非常见的、会动的魔法照片,而是一些用古老魔法定格的静态黑白影像,记录着数十年前,甚至可能更早的城堡旧事。他一页页翻过,目光掠过那些穿着早已过时长袍的模糊人影,直到指尖在某一页骤然停顿。
那是一张拍摄于霍格沃茨大门前的影像,相纸泛黄,边缘卷曲。影像中,两个年轻男子勾肩搭背,笑容灿烂得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一人有着耀眼夺目的金发,神情狂傲不羁,眼神锐利如鹰,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魅力;另一人则是浓密的赤褐色鬈发,戴着眼镜,笑容同样明亮,却隐约透出一种更为内敛的书卷气。他们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夏日阳光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金边,洋溢着那个年纪特有的、仿佛能征服全世界的自信与亲密。
照片下方,一行褪色的花体字标注着:G.G. & A.D., 于戈德里克山谷的夏天之后。
阿瑞斯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即使影像模糊,即使隔着漫长的岁月,他也瞬间认出了他们——盖勒特·格林德沃,阿不思·邓布利多。影像中那份毫无阴霾的炽热情谊,与他灵魂深处被强行触动的记忆碎片产生了强烈的、令人心悸的共鸣,也与他所知晓的日后决裂、对抗与绵延数十年的伤痛,形成了最残酷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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