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苏锦从那个阴暗潮湿的石室中转移出来,耗费了陆沉舟和林晚巨大的精力与体力。苏锦轻得吓人,像一片枯叶,但那份生命无法承受之重,却沉沉地压在两人的心头。他们轮流背负着她,在狭窄曲折的通道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伴随着对结构坍塌的担忧和对苏锦生命体征不断流逝的恐惧。
终于回到相对干燥的地下室,再将苏锦安置在二楼林晚房间的床上时,两人都已近乎虚脱。窗外,暴雨依旧肆虐,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污秽与悲伤都冲刷出来。
苏锦始终处于昏迷状态,呼吸微弱而急促,额头滚烫。林晚迅速行动起来,她用干净的温水和毛巾小心地擦拭苏锦污垢结痂的脸庞和手臂,清理她身上一些陈旧的、已经愈合或反复感染的伤口。陆沉舟则找来了宅子里储备的、所剩不多的抗生素和退烧药,又想办法弄来了一些温热的糖盐水。
“必须先补充液体和电解质,控制感染。”林晚的声音带着疲惫,但动作依旧专业而沉稳。她小心地扶起苏锦的头,一点点地将糖盐水喂进去。大部分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但仍有少量被吞咽下去。
陆沉舟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那个形销骨立的身影。十五年的光阴,将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子折磨成了这副模样。愧疚、心痛、愤怒,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搅,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紧紧握着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她会没事的,对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祈求。
“我们尽了人事,剩下的要看她的意志力和……天命。”林晚没有给出虚假的安慰,只是实事求是。苏锦的身体损耗太大了,能活到现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喂完水,给苏锦服下药物后,房间里暂时陷入了沉默。只有苏锦艰难的呼吸声和窗外永不停歇的雨声。
这时,林晚的目光落在了她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生锈铁盒上。
陆沉舟也看了过去。那个盒子,此刻仿佛散发着无形的磁场,吸引着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里面装着指认凶手的证据,以及“海神之泪”的秘密。
“打开它吧。”林晚轻声道。
陆沉舟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拿起那个冰冷沉重的铁盒。盒子没有上锁,只是卡得很紧。他用力一掰,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盒盖被掀开了。
一股陈旧的铁锈和纸张混合的气味弥漫开来。
盒子里面的东西并不多,但每一样都似乎承载着沉重的过往。
最上面,是一颗用小块手帕仔细包裹着的、材质昂贵的袖扣。袖扣是深蓝色的珐琅材质,边缘镶嵌着一圈细小的碎钻,中间是一个抽象的、像是海浪又像是某种徽记的图案。即使蒙着岁月的尘埃,依然能看出其精良的做工和价值不菲。这绝非普通人能拥有的配饰。
“这就是……锦姨从那个人袖口扯下来的?”林晚凑近细看。这个图案,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陆沉舟拿起那颗袖扣,指尖微微颤抖。他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个图案,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显然,他认出了这个图案代表的意义。
“是他……”陆沉舟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一种混合了震惊、恍然和极致愤怒的情绪,“果然……果然是他!”
“是谁?”林晚急切地问。
陆沉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铁盒里拿出了第二样东西——一张折叠着的、材质特殊的防水地图。地图看起来年代久远,描绘的是云墟镇附近的海域,上面用红色的墨水标注了几个圈点和一条复杂的航线。在航线终点,靠近一片暗礁区的位置,画着一个醒目的、如同泪滴状的符号,旁边用花体字写着——“Sirenas Tear”(海神之泪)。
这似乎是一张藏宝图?
然而,吸引林晚目光的,是地图背面用钢笔写下的一行小字,字迹与苏锦那封残信一致,但更加仓促潦草:
“宝石是诅咒,它映照人心之恶。沉舟,记住,真正珍贵的,是为你所爱之人流泪的心。——锦”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入了林晚的脑海。“宝石是诅咒”?苏锦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对“海神之泪”的评价竟是如此?这与传说中能“看透人心”的浪漫描述截然不同,充满了警示的意味。
陆沉舟也看到了这行字,他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随即又被更强烈的情绪淹没。他小心地展开地图,在图纸的右下角,发现了一个模糊的、像是无意中印上去的蓝色蜡封印记。那个印记的图案——竟然与那颗袖扣上的海浪徽记,一模一样!
“这个印记……”林晚也看到了,她瞬间明白了,“是那个人的家族徽记?还是他公司的标志?”
陆沉舟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他一字一顿地吐出一个名字:
“周世宏。”
周世宏?林晚在脑中飞速搜索这个名字。她来之前做过一些云墟镇名流的功课,周世宏是本地乃至省内都极具影响力的富豪,旗下产业涉及地产、航运和旅游,是云墟镇发展的主要推动者之一,名声显赫,甚至常以慈善家和文化赞助人的形象出现。白锦年最好的朋友……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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