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带来的消息,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冰,瞬间驱散了“听海阁”短暂安宁的假象。那0.3秒的异常脉冲,如同一声来自极寒之地的微弱嗥叫,宣告着阴影并未远离,只是潜入了更深的冻土之下。
“信号源定位精度如何?”陆沉舟的问题直接而冷静,他的手依旧稳稳地放在林晚肩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误差范围直径五十公里,覆盖了斯堪的纳维亚山脉一片人迹罕至的区域。”江澜调出卫星地图,指向一片被皑皑白雪和墨绿色针叶林覆盖的广袤山域,“那里没有现代定居点,只有一个……标记为‘圣奥拉夫隐修院’的古老遗迹,建于约公元十世纪,早已荒废。但我们的历史档案显示,该区域在中世纪早期,曾有一些与主流教会格格不入的、带有神秘主义色彩的苦修团体活动痕迹。”
“晦暗之眼”的起源远比想象中更古老,将线索指向北欧并非不可能。
“需要现场勘察。”林晚轻声说,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她的目光落在平板那诡异的脉冲波形上,一种奇异的、并非恐惧而是近乎“熟悉”的悸动,在她空旷的精神世界中泛起微澜。苏醒后变得内敛的“共鸣”能力,似乎对这个信号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食欲”。
“特调九处已经在组建一支精干的勘察小队。”江澜点头,“考虑到信号可能存在的风险,以及林晚你独特的感知能力,我们希望你作为特别顾问随行。陆先生,如果你愿意,也可以作为外围支援人员加入。”
陆沉舟没有丝毫犹豫:“我去。”
事情就此定下。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林晚开始进行恢复性训练,不仅仅是体能,更重要的是重新熟悉和掌控她那蜕变后的“共鸣”能力。她发现,自己现在能够更精细地调节感知的“频道”和“增益”,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收音机操作员,可以在纷杂的背景噪音中,捕捉到特定频率的微弱信号。她对那些带有历史沉淀和强烈情感印记的物体,感应也变得更加清晰和……富有层次感。
一天,她在陆沉舟的陪伴下,尝试感知一件他找来的、据说是维京时代后期的青铜胸针。当她的指尖轻触那冰凉、带有绿锈的金属时,脑海中浮现的不再是杂乱的情绪碎片,而是一幅幅相对连贯的画面片段——篝火旁吟唱的诗人,冰雪中航行的长船,还有某种……对北方星空的奇特崇拜仪式。这种体验,与她之前被动承受狂暴意识冲击时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主动的、可控的“阅读”。
就在出发前三天,一位不速之客拜访了“听海阁”。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六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略显陈旧的粗花呢外套,头发灰白,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像个老派的学者,但那双透过镜片看过来的眼睛,却异常锐利和清明,仿佛能洞穿人心。他提着一个老旧的皮质手提箱,风尘仆仆,却步履稳健。
“请问,林晚女士和陆沉舟先生是住在这里吗?”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北欧口音。
陆沉舟警惕地挡在门前:“您是?”
男人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证件夹打开,里面是一张某国际知名大学的客座教授聘书,以及几张泛黄的、与年轻时的白锦年在考古工地合影的照片。“鄙人沈岱云,一个研究古代符号与失落文明的考古学匠人。或许……算是白锦年先生的故友。”
白锦年的故友?陆沉舟和林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与审视。苏锦闻声也从屋内出来,看到沈岱云,仔细端详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和确认:“沈教授?真的是您?锦年以前确实常提起您,说您在古文明符号学上的见解独树一帜。”
有了苏锦的确认,戒备稍减。将沈岱云请进偏厅落座后,他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一直在追踪与‘眼睛’符号相关的古老教派流变史。”沈岱云开门见山,他从手提箱中取出几份精心保护的拓片和笔记,上面绘制着各种与“晦暗之眼”符号相似却又有所不同的古老图案,有的来自美索不达米亚,有的来自南美雨林,有的来自凯尔特遗迹。“我相信,‘晦暗之眼’并非一个独立的邪教,而是一个极其古老的、崇拜某种‘深渊意识’的信仰体系在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留下的分支之一。它们的核心教义,都围绕着‘钥匙’、‘归位’和‘终极注视’。”
他的研究与特调九处的结论不谋而合,但更加深入和历史化。
“我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你们在亚马逊和云墟镇的……壮举。”沈岱云看向林晚,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与探究,“也得知了林女士独特的‘共鸣’体质。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我认为,我掌握的一些信息,可能对你们接下来前往北欧的任务至关重要。”
他指向江澜提供的、那片目标区域的卫星地图,手指精确地点在了“圣奥拉夫隐修院”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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