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要举报!”
人群里,一声压抑许久的怒吼像是平地惊雷。
刚才那个端着搪瓷面碗的大爷第一个冲了出来,碗里还剩半碗的面条随着他的动作晃荡着,汤汁都洒了出来,但他浑然不觉。
他气得满脸涨红,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喷射着怒火,指着地上如同烂泥的李大川,声音都在发颤。
“这狗日的!上个月,就是上个月!我老汉推着车在街口卖点自家种的菜,他非说我摆摊挡了他的路!”
大爷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他伸出另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比划着。
“二话不说,上来就掀了我的车,一车子的菜啊,全滚到臭水沟里去了!我跟他理论,他还踹了我一脚,抢走了我揣在兜里的五块钱!”
说到这里,大爷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浑浊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那可是我给俺家小孙子买药的救命钱啊!孩子发着高烧在家里等着呐!刘队长,万英雄,你们可要给我这老汉做主啊!”
这一声泣血的控诉,就像是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
有了第一个勇敢站出来的人,那些被压抑、被恐惧包裹着的愤怒,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地奔涌而出。
“我也举报!刘队长,我也要举报!”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挤出人群,她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她指着李大川,声音里充满了恨意和后怕。
“半年前,我闺女从厂里下夜班,就被这个畜生堵在巷子里!他……他动手动脚,还威胁我闺女,要是敢报警,就找人毁了她一辈子!”
妇女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那是一种屈辱和无力的泪水。
“我闺女才十八岁啊!吓得好几天不敢出门,晚上天天做噩梦!我们不敢报案,我们怕他报复啊!”
“还有我!”又一个男人冲了出来,他指着自己的腿,那条腿明显比另一条要细,走路也一瘸一拐的。
“去年,就因为我没借钱给他去赌,他就带着几个人把我堵在家里,打断了我这条腿!到现在还是个瘸子!刘队长,你看,这就是证据!”
“他抢了我家的祖传玉佩!那是我奶奶传下来的!他眼红,就硬说那是他家丢的赃物,派人上门来明抢啊!”
“这个畜生!他逼着我把街口的那个小铺子低价转给他,我不答应,他第二天就让人往我店门口泼大粪!一连泼了一个礼拜!生意根本没法做啊!”
一时间,县公安局的大门口,彻底变成了声讨李大川罪行的大会。
一个又一个曾经敢怒不敢言的百姓,此刻都鼓起了勇气,将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怨恨和恐惧,化作一句句愤怒的控诉。
无数双愤怒的手指着跪在地上的李大川,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无数口唾沫星子夹杂着怒骂,劈头盖脸地朝他飞去,仿佛要把他彻底淹没。
李大川跪在地上,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自己早已记不清的罪行被重新抖搂出来。每一句控诉,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整个人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筛糠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他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张或愤怒、或悲伤、或憎恨的脸。这些人,都是他曾经欺压过的对象,是他眼中的软柿子、泥腿子。
可现在?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失去了李三这把坚不可摧的保护伞,他李大川在这人民群众的大海里,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万兴旺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群情激奋的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
仅仅是打倒李三、抓了李大川,还不够。那只是肉体上的打击。
真正的胜利,是要彻底摧毁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壤,让他们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发动群众,让他们的罪行暴露在阳光之下,接受人民的审判,这才是根除毒瘤的最好办法。
他微微侧过身,不动声色地凑到正指挥着手下赶紧做笔录、忙得满头大汗的刘康耳边,压低了声音,像是朋友间闲聊一般。
“刘队长。”
刘康正指挥着,听到万兴旺叫他,立刻像被老师点名的学生一样,赶紧把耳朵凑了过去,神情专注。
“万英雄,您说。”
万兴旺的眼神幽深,仿佛能看透人心,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看,这李大川就是个街溜子,一个地痞无赖。你觉得,凭他自己,有那么大的胆子干这么多坏事吗?抢劫、伤人、强买强卖,哪一件拎出来都够他喝一壶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味道。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一直指使他?给他撑腰?甚至……这些抢来的钱,大部分都进了别人的口袋?”
万兴旺没有把话说透,但他相信刘康是个聪明人。
他继续说道:“要把案子办成铁案,把这功劳吃得足足的,这屎盆子……得扣得准,扣得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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