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回到家时,天色已近黄昏。他像往常一样,带着一身军营的铁血气息和挥之不去的疲惫,推开院门。
然而,预想中孩子们扑上来的喧闹并未第一时间出现,院子里静悄悄的。他有些诧异,信步穿过前院,走向屋后。
然后,他愣住了。
夕阳的金辉洒满了后院,将那片原本空旷杂乱的土地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泽。而映入他眼帘的,不再是记忆中的荒芜,而是几垄整齐划一、泥土细碎、垄沟分明的田地!新鲜的土壤气息混合着青草的淡香,扑面而来。
他的妻子柳映雪正挽着袖子,提着水桶,细心地给田垄浇水,而周陈氏则蹲在地上,用她那布满老茧的手,最后一遍抚平着垄上的浮土。
三个孩子在地头边玩着泥巴,小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红晕。
这幅景象,与他整日处理的边境布防图、敌情通报、物资调配方案,形成了无比鲜明而又动人的对比。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瞬间击中了他这个钢铁汉子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回来了?”柳映雪最先看到他,直起腰,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脸上带着劳动后的红润和一丝成就感的笑意。
周陈氏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算是打过招呼,又继续专注于手里的活计。
顾长风几步走过去,目光扫过这一片被精心打理过的土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这……这都是你们弄的?”
“嗯,”柳映雪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自豪,也带着对周陈氏的敬佩,“主要是大姨,她带着我,忙活了好些天。种了点土豆、红薯、白菜,还有玉米。大姨说,这些耐旱,好活,收成了也能存得住。”
顾长风蹲下身,抓起一把湿润、松软的泥土,在指间捻了捻。他看着那被细致划分的田垄,看着柳映雪和周陈氏脸上那虽然疲惫却充满希望的光彩,一个念头如同破土的春芽,猛地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连队的菜地!后勤补给的压力!自给自足!
是啊!边防连队驻地,尤其是那些偏远的哨所,往往也拥有大片的闲置土地。以往,虽然也提倡农副业生产,但多是零敲碎打,不成体系,更多的是为了改善伙食。可如今,面对日益严峻的国际形势和可能更加困难的补给线,如果能将这种开荒种地、精耕细作的模式系统化、规模化地在部队推广开来,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这不仅仅是改善生活,更是提升部队在极端情况下自我生存、持久作战能力的重要一环!
周陈氏和柳映雪在这小院里展现的,不正是这种“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精神最生动、最具体的体现吗?
第二天,顾长风回到师部,立刻召集了后勤部长、各团团长以及负责军需、农副业生产的相关干部开会。他没有一开始就讲大道理,而是先让众人传看了几张他昨天傍晚用相机拍下的、自家后院那几垄整齐田地的照片。
“同志们,看看。”顾长风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这是我爱人和家里长辈,用业余时间,在自家后院开垦出来的。种的是土豆、红薯、白菜、玉米。她们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她们知道,现在的日子紧,未来的困难可能更多,要靠自己的双手,为家里多添一份保障,多存一点过冬的粮食!”
他目光扫过在场有些疑惑的同僚,语气转为沉肃:“我们边防部队,驻守在这里,条件比家属院更艰苦,任务更艰巨,后勤补给的线更长、更脆弱!如果,我们能将每一个连队、每一个哨所周边的闲置土地都利用起来,像经营自己的家一样,精耕细作,系统规划,我们能在多大程度上缓解后勤压力?能在被围困、补给中断时,为战士们多提供几天的口粮?能在漫长冬季里,让战士们多吃上几口新鲜的蔬菜?”
他顿了顿,抛出了核心提议:“我建议,在全师范围内,尤其是边防一线连队,立即全面推行‘深耕细作、增产储备’行动!将农副业生产,提升到与军事训练同等重要的战略高度!成立专门领导小组,我来牵头,后勤部制定详细方案,各团主官负责落实!我们要量化指标,开垦多少荒地,种植多少亩土豆、多少亩白菜,储备多少冬菜,都要有明确计划!我们要把这件事,当作一场硬仗来打!”
顾长风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层层波澜。有人表示赞同,认为这是应对当前困难局面的务实之举;也有人心存疑虑,担心占用训练时间,影响部队战斗力;还有人觉得基层条件有限,难以大规模开展。
面对质疑,顾长风没有强行压服。他带着主要干部,亲自下到几个有代表性的边防连队和哨所实地勘察。在黑风口哨所,他指着哨所后面那片长满杂草的缓坡,对哨所长说:“这里,向阳背风,土质不错,开垦出来,至少能种两亩土豆!哨所自己吃不完,还可以支援兄弟单位!”在另一个驻扎在河滩地的连队,他勘察了水源和土质,建议他们除了种菜,还可以尝试利用河水养鱼、养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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