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和张太医的再次查访,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琉璃的暗示提供了新的方向,调查不再局限于那瓶“死无对证”的养颜露。
消息很快传回。据敬妃宫中几个胆小的洒扫宫女私下透露,娘娘发病前两日,丽嫔曾去探望,并送了一对据说是娘家送来的、雕工精美的“桃木如意”,说是寓意吉祥,安放殿中。当时敬妃还笑着夸赞丽嫔有心。而那对如意,在敬妃发病后,便被惊慌的宫人收了起来。
与此同时,太医院对敬妃症状的会诊也有了新发现。张太医发现,敬妃的红疹虽似接触过敏,但分布有些异常,且伴有轻微头晕,更像是某种混合了花粉的、具有轻微刺激性的东西所致。结合琉璃关于“桃花花粉浓缩汁液”的推测,嫌疑的矛头,隐隐指向了那对“桃木如意”。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推测。桃木如意已被收走,是否被动过手脚,难以查证。丽嫔完全可以推说不知情,是工匠处理不当,甚至反咬一口是他人陷害。最关键的人证彩珠,在事发后便“突发急病”,被挪出了敬妃宫中,不知所踪。
线索似乎又断了。内务府王公公等人再次蠢蠢欲动,意图将罪名坐实在琉璃“监管不力”上。
就在这僵持时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带来了破局的关键。
深夜,芳菲苑的侧门被极轻地敲响。小栗子警惕地开门,外面站着的,竟是敬妃身边的大宫女含珠!她裹着斗篷,脸色苍白,眼中却带着决绝。
“含珠姐姐?”琉璃又惊又喜,连忙将她让进屋内。
“琉璃姑娘,”含珠噗通一声跪下,泪如雨下,“奴婢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娘娘!”
琉璃连忙扶起她:“姐姐快起来,有话慢慢说!”
含珠哽咽道:“彩珠……彩珠昨夜偷偷来找过我!她没病,她是被丽嫔娘娘的人威胁了!丽嫔答应事成后给她家里一大笔钱,并把她调出敬妃宫中,她才……她才在丽嫔送来的那对如意上,涂抹了用桃花花粉和几种刺激性草汁调成的浆液!那瓶养颜露,也是她趁我不注意,偷偷滴了几滴进去!她本想将空瓶藏起,谁知娘娘发病,宫中大乱,她怕极了,才谎称打碎!”
琉璃心中巨震!果然是她!丽嫔曹琴默!
“彩珠现在何处?”琉璃急问。
“她……她把事情告诉我后,就把丽嫔给她的银票塞给我,说对不起娘娘,没脸再见人,趁夜……投井了!”含珠痛哭失声。
人证死了!死无对证!
琉璃心沉了下去。含珠的话,可以作为线索,却无法作为扳倒丽嫔的铁证。丽嫔完全可以矢口否认,甚至反诬含珠和彩珠勾结陷害。
“含珠姐姐,此事关乎重大,你为何要来告诉我?”琉璃稳住心神,问道。
含珠抬起泪眼,眼中满是恨意:“丽嫔心肠歹毒,利用彩珠害我们娘娘!彩珠虽糊涂,但也是一条人命!我不能让娘娘白白受苦,让彩珠白白死了!姑娘,我知道您是有本事的人,如今只有您能揭开真相!我愿意出面作证,指认丽嫔曾多次私下接触、赏赐彩珠!”
琉璃看着含珠,心中明了。含珠此举,既是为主报仇,也是为自己寻一条生路。敬妃出事,她这个贴身大宫女难辞其咎。唯有扳倒真凶,她才能将功折罪。
“姐姐放心,”琉璃握住含珠冰冷的手,“真相绝不会被掩盖。但此事需从长计议,你暂且忍耐,不要声张。明日苏公公来时,你只需……”
琉璃低声嘱咐了一番。含珠连连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第二日,苏培盛与张太医再次来到芳菲苑。不等王公公发难,琉璃便主动开口,神色平静却坚定:
“苏公公,张大人,奴婢思前想后,此事蹊跷甚多。既然查验芳菲苑之物并无不妥,而敬妃娘娘宫中又恰有桃木如意,奴婢斗胆猜想,是否娘娘凤体对某种特定桃花气息格外敏感?或是宫中另有沾染桃花花粉之物?为求万全,可否请张太医再仔细为娘娘诊脉,查验宫中近日所有新增摆设器物?尤其是……木质器物缝隙处,是否易藏匿花粉尘埃?”
她绝口不提丽嫔和彩珠,只将疑点引向“意外”和“环境因素”,给了苏培盛一个彻查敬妃宫中的完美理由。同时,她也暗中对苏培盛使了个眼色。
苏培盛何等精明,立刻会意。他深知此事已牵扯后宫阴私,不宜深究到底,但必须给皇上和敬妃一个交代。琉璃此举,是给了他一个体面结案、敲山震虎的台阶。
“嗯,琉璃姑娘思虑周全。”苏培盛颔首,对张太医道,“张大人,那我们便再辛苦一趟,务必查个水落石出,也好让皇上和敬妃娘娘安心。”
接下来的调查,心照不宣地朝着“意外过敏”的方向进行。张太医“果然”在收起来的桃木如意雕刻缝隙中,“发现”了少量“可能引起敏感体质不适”的花粉残留(自然是事后做的手脚)。结论定为:敬妃娘娘体质特殊,对桃木如意上的花粉过敏,加之近日劳累,故引发风疹。至于养颜露,纯属巧合,并无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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