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便是幽冥着名的“恶地”——黑沙河。
在浊流边缘,一片相对“平缓”(实则同样污秽不堪)的滩涂上,已然建立起一片简陋却戒备森严的营地。黑色的旌旗上,绣着转轮王府的徽记与“净秽”二字,营地上空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带着镇压与净化意味的阵法光幕,但光幕在无处不在的秽气侵蚀下,已显得有些明灭不定。营寨外围,可见身穿黑色重甲、面覆恶鬼面具的净秽营士卒往来巡逻,煞气腾腾。
而在距离这片主营地约莫数里外的一处小高坡上,两个孤零零的身影和几口硕大的金属箱子,显得格外扎眼。正是苏月与王实所在的“观察点”。他们周围,也有四名净秽营士卒“护卫”,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视与隔离。
槐安的马车并未直接驶向观察点,而是在距离黑沙河尚有十数里的一处小山岗上停下。这里地势较高,视野相对开阔,既能避开最浓郁的秽气冲击,又能将前方黑沙河与两处营地的情况尽收眼底。
他下了马车,玄黑司主官袍在夹杂着腥风的幽冥气流中微微拂动。他负手而立,目光如电,扫过那片翻腾的污浊之河,扫过净秽营那看似稳固实则暗藏躁动的营地,最后落在远处高坡上那两个略显孤单却依旧挺直的身影上。
魏徵侍立一旁,低声道:“大人,是否立刻前往观察点与苏月汇合?”
“不急。”槐安淡淡道,声音在呜咽的风中却清晰无比,“先看看,这‘秽潮’与‘漩涡’,究竟是何模样。净秽营,又打算如何‘处理’。”
他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眼前虚虚一划。一点金芒混合着银晕自指尖溢出,并未射向远方,而是如同水滴入海般,融入了周围的空间规则之中。
下一刻,他眼前的景象骤然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单纯的视觉观察,而是叠加了一层清晰的规则感知视图!那翻滚的黑沙河浊流,在他“眼”中化作了无数狂暴纠缠、色彩污浊的规则乱流丝线;净秽营的阵法光幕,则是由相对有序但略显僵化的金色规则纹路构成;而远处那所谓的“秽潮”与“漩涡”,更是显露出了令人心惊的形态——
一股如同污血脓疮般的、混杂着暗红、漆黑与惨绿色的庞大规则聚合体,正从东南方向的河面深处(那里有一个不断旋转、向内塌陷的规则黑洞,想必就是“漩涡”)喷涌而出,如同溃堤的洪流,蛮横地冲撞、侵蚀着沿途一切相对稳定的规则结构,向着西北方向那座隐约可见的、笼罩在破败灰光中的古老殿宇轮廓(轮回往生殿废弃侧殿)汹涌而去!秽潮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被“污染”,留下粘稠的、不断蠕动的规则残渣。
而在秽潮与废弃侧殿之间,数道淡金色的、由无数符箓虚影连接而成的光柱(“困龙桩”)试图拦截,却如同投入沸油的冰块,迅速被污秽规则消融、侵蚀,效果甚微,反而似乎激怒了秽潮,使其奔涌之势更显暴戾!
更让槐安瞳孔微缩的是,在那“漩涡”的核心深处,那不断塌陷旋转的规则黑洞中,他“看”到了一点极其隐晦、却散发着令人极度不安气息的……“活”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无尽的污秽与怨念中,贪婪地吞噬、生长!
果然有东西在孕育!而且,绝非善类!
“净秽营统领何在?”槐安收回目光,语气平静无波,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
魏徵立刻道:“据报,净秽营统领‘厉横’,此刻应在主营中坐镇指挥。”
“递上本官名帖,言规则勘定司主事槐安,奉判官司、轮回司授权,前来进行紧急规则危害评估,并就我司技术支援人员受阻一事,请厉统领出面一晤。”槐安吩咐道,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语气,客气些。”
“是!”魏徵领命,取出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符,注入魂力,将信息发送出去。
信息发出,如同石沉大海。主营地那边依旧忙碌,并无任何人出来迎接或回应。
槐安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任由夹杂着污秽气息的阴风吹拂袍角。他的目光,却再次投向了远处高坡上的苏月。
几乎在他目光落下的同时,袖中墨玉令牌微微一热,苏月那冷静中透着一丝紧绷的声音直接传入识海:“大人,您到了?净秽营方才又增派了一队人马来‘请’我们撤离,为首者是一名校尉,态度强硬,言称前方危险,为确保我等安全,必须立刻随他们返回主营‘暂避’。王实已与他们发生言语冲突,对方似有动手之意。”
果然开始清场了。槐安眼神微冷。
他心念微动,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清晰规则律令意味的威严波动,以他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虽然轻微,却精准地掠过了数里距离,拂过了高坡上那队净秽营士卒,尤其是那名领头的校尉。
波动及体的瞬间,那名校尉浑身一僵,即将挥出的手停在了半空,脸上闪过一丝骇然与惊疑,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了槐安所在的山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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