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的心跳平稳如常。他走到长桌对面那张孤零零的、专门为被问询者准备的椅子前,从容坐下,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
“路明非,”弗罗斯特率先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天然的威压,回荡在空旷的议事厅里,“关于校董会发出的听证通知,你已经知晓。本次听证,旨在厘清你在执行青铜城及东京分部任务期间的一系列决策与行为,并评估其潜在风险。希望你如实陈述。”
“是,弗罗斯特校董。”路明非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
流程按部就班地开始。首先由负责档案记录的秘书人员,概述了两起任务的官方报告摘要。当提到路明非在青铜城与疑似龙王诺顿的目标建立“特殊联系”,并最终导致青铜城核心(御座)形态发生未知变化时,几位校董的目光明显锐利起来。
概述结束,弗罗斯特看向陈墨瞳:“墨瞳,由你开始基础问询。”
诺诺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路明非,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私人情绪,只有公事公办的审视。
“路明非学员,请描述你在青铜城事件中,与目标个体,‘老唐’,建立所谓‘血契’的具体过程、动机,以及你当时对可能产生的后果的预判。”
问题直指核心,且措辞严谨,带着明显的陷阱。“所谓血契”,暗示了其非正统和未被承认的性质;“预判后果”,则是要追究他是否罔顾风险。
路明非没有回避,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回忆带来的沉重与……一丝迷茫。
“过程……很难用语言精确描述。”他开口,声音带着一点沙哑,仿佛依旧能感受到当时的艰难,“那更像是一种……在绝境下的本能反应。目标,老唐,他的龙族血统处于彻底暴走边缘,常规手段无法压制。我感受到他意识深处属于‘人类’部分的痛苦挣扎和求救信号。”
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动机很简单,阻止他完全失控,造成更大破坏,同时……拯救一个可能被拉回理智线的生命。至于后果……”他抬起眼,坦诚地看向诺诺,也扫过在场的校董,“我当时无法预判。那是一种超越我认知范畴的力量交互,我只是遵循了……某种直觉,或者说,体内力量本身的引导。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像是推卸责任,但事实就是,我当时并不完全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那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他承认了“不清楚”,承认了“直觉”和“力量引导”,这看似是将把柄递了出去,却巧妙地规避了“主观恶意”和“蓄意风险”的指控。他将自己的行为,归结为一种在特定危机下,被自身特殊力量驱动的、非完全自主的应激反应。
诺诺飞快地在电脑上记录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继续追问:“根据报告,你在建立‘血契’后陷入长时间昏迷,并且之后检测到精神力严重损耗。你如何评估这种力量对你自身的影响?它是否具有……成瘾性或不可逆的侵蚀性?”
“目前来看,没有成瘾性。”路明非回答得很快,这一点他必须肯定,“但侵蚀……或者说负担,是存在的。”他适时地轻轻咳嗽了一声,脸色似乎更白了一点,“每次过度使用,都会带来严重的反噬,身体和精神都会陷入虚弱。就像……透支生命。”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带着足够的分量。
他主动将“风险”引向了自身承载的“代价”,这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对外部威胁的恐慌。
诺诺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围绕着青铜城事件的细节、他与老唐(诺顿)关系的性质、对青铜城“御座”变化的认知,层层推进。她的问题精准而犀利,常常切入报告中的模糊地带,显示出她做了充分的功课。
路明非始终保持着那种坦诚中带着些许困惑和疲惫的状态,回答既不过度辩解,也不推诿责任,重点强调当时处境的危急、自身力量的不可控性以及事态最终走向(老唐存活、康斯坦丁意识融合、新御座形成)的“相对积极”结果。
当问询转移到东京事件时,气氛更加凝重。
“关于你在东京‘神葬之所’最后动用的力量,报告中语焉不详,只提及你以一种未知方式,暂时‘封闭’了即将洞开的危险门扉。请详细说明该力量的本质,以及你如何确信其效果?”诺诺的问题指向了最敏感的部分。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什么极其痛苦的事情。议事厅里落针可闻,所有校董,包括一直闭目养神的洛朗女爵,都睁开了眼睛,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那种力量……我无法定义。”路明非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仿佛触及禁忌的艰涩,“它很混乱,很不稳定,像是由几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强行糅合在一起。当时情况危急,‘门’后的存在一旦降临,后果不堪设想。我没有选择,只能强行引导体内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包括在青铜城获得的一些……碎片,去冲击、去覆盖那个‘门’的概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