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直接的信号……是……‘改造’过的环境杂音?)
(她在利用地下管道和大地本身……制造一种难以追溯的‘信息背景’?)
(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增加观测难度?还是……想让我‘听’到什么?)
路明非没有贸然尝试解析或回应这些杂音。在情况不明时,保持静默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将这股信息流的特征、出现规律、以及与耶梅加得之前信号可能的关联,都仔细地“记录”下来,列入需要持续观察和分析的“未知变量”列表。
他的“思考”资源,被分割成了几个并行的线程:主要线程应对棱镜的共鸣观测;次要线程监控和分析耶梅加得的杂音信息;还有一个处于最低功耗的“后台线程”,持续推演着关于“虚无之种”本能、秩序碎片利用、以及最危险的“诱导”方案的模糊可能性。
这种多线程的“思考”模式,对他的意识结构造成了更大的负担。各层意识单元之间的信息协调、冲突仲裁、资源分配,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混乱的干扰、秩序碎片的反噬、核心“真我”维持稳定的压力,从未减轻。
但他发现,在这种高压、多任务的环境下,他那简陋的“逻辑处理单元”,似乎被逼迫着进行着某种“加速进化”。为了更有效地协调伪装、控制秩序碎片共鸣、分析外部信息,这个单元开始自发地“优化”其内部的信息处理流程,尝试建立更高效的“决策树”和“反馈回路”。虽然这些“优化”往往粗糙、充满bug,甚至经常引发内部冲突,但每一次“崩溃-重建”的循环后,单元的处理能力似乎都有极其微小的提升。
一种奇异的“适应性”,正在这极端的混沌与压力下,畸形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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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路明非于卵内进行着这场无声而复杂的“共振试炼”时,一位不速之客,抵达了风暴眼的边缘——卡塞尔学院。
克里斯汀娜·冯·霍恩埃森没有乘坐任何标志明显的交通工具。她如同一个普通的、提前返校的研究生,背着一个略显古旧但保养极好的皮质行李箱,乘坐深夜的区间列车,在距离学院数公里外的一个小镇车站下车,然后独自步行,穿过薄雾弥漫的森林小径,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来到了卡塞尔学院那被强化能量屏障笼罩的边界。
她没有出示任何证件,只是站在警戒线外,对着虚空某处,用清晰而平稳的语调,念诵了一段混合了拉丁文和某种更古老语言的短促音节。音节落下的瞬间,她面前的空间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临时性的能量通道悄然打开。通道后方,两名身着黑色制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执行部高级专员,如同幽灵般出现,对她微微颔首,侧身让开道路。
克里斯汀娜步入学院。她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身材高挑,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风衣,内衬是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她的头发是接近亚麻色的淡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清晰的侧脸。她的五官并不算出众,但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独特的、仿佛经过精密计算般的协调感,尤其是那双眼睛——颜色是罕见的灰蓝色,如同冬日的冰湖,平静、深邃,几乎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澜,只有一种纯粹的、专注的观察与审视。
她直接走向守夜人副校长所在的临时指挥所,脚步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目的性。
守夜人副校长显然提前得到了消息。当克里斯汀娜推开那扇布满灰尘和油腻手印的旧木门时,他正瘫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旧沙发里,对着一个全息投影屏幕上的复杂数据图表愁眉苦脸,手边的酒壶散发着浓烈的气息。
“冯·霍恩埃森小姐。”守夜人副校长头也没抬,声音嘶哑,“校董会派你来给我添堵的?”
克里斯汀娜对房间内的杂乱和刺鼻的酒气恍若未闻。她走到房间中央,将行李箱轻轻放在脚边,目光平静地看向守夜人副校长。
“副校长阁下。我奉校董会常任理事会及‘守望者’临时联席会议的指令前来,担任卡塞尔学院当前异常事件的特派观察员与协调员。”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平稳,清晰,不带多余情感,“我的授权等级为‘琥珀-7’,拥有在紧急情况下,调用学院部分防御资源、审阅‘图书馆’共享数据、并启动有限度应急措施的权限。这是授权文件副本,请您过目。”
她将一份薄薄的、边缘镶嵌着银色符文的纸质文件,放在守夜人副校长面前的矮几上。
守夜人副校长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一眼那份文件,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克里斯汀娜,哼了一声:“‘琥珀-7’?比帕西那小子还高半级?霍恩埃森家的小姑娘,口气不小。帕西的下场你看到了,这里的水,比你想象得深得多,也浑得多。”
“我了解帕西前辈的牺牲,也初步研读了相关事件报告与观测数据。”克里斯汀娜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正因如此,我才被派来。校董会认为,当前局势需要更直接的现场协调与更灵活的反应能力。我的职责是协助您控制局面、深化观测、并为可能的后续决策提供第一手评估,而非取代您的指挥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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