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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被彻底掐灭的瞬间,带来的并非是更大的恐慌,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死寂。
苏媛站在不断缩小的镜面孤岛上,手中镜片的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如同她此刻的心。前方,原本被影子与镜片共同指引出的、那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生路,已被狂暴混乱的虚空乱流彻底取代。那乱流像一张贪婪的巨口,不断蚕食着他们立足的这片唯一还算稳定的区域,边缘处,镜面碎片如同被无形大手掰断的饼干,纷纷剥离、坠入虚无,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方,是持续不断、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崩塌,镜厅的主体结构正在加速解体,轰鸣声震耳欲聋。
绝境。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阿哲背着林默,站在原地,大口喘着气,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破碎的镜面上。他看着前方那片毁灭性的虚空,又回头看了看不断逼近的崩塌,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只剩下茫然和绝望。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林默趴在阿哲背上,似乎被周遭剧烈的能量变化和绝望氛围所刺激,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竟勉强睁开了一条缝。他的视线模糊,浑身如同被拆散重组般剧痛,尤其是意识深处,那强行容纳卡珊德拉之镜信息洪流带来的撕裂感依旧存在。但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苏媛和阿哲那沉甸甸的绝望。
“苏……媛……”他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怎么了?”
苏媛猛地回过神,蹲下身,紧紧握住林默冰冷的手,强迫自己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明情况:“张薇……她破坏了指引。前面的路……没了。我们被困住了。”
林默瞳孔微缩,尽管意识昏沉,他还是瞬间理解了局势的严峻。他试图调动那蛰伏在影子深处、尚未完全驯服的庞杂力量,但刚一触动,就如同在脑海中引爆了一颗炸弹,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差点再次昏厥。此刻的他,别说开辟生路,就连维持清醒都极为勉强。
“……影子……混乱……我……控制不住……”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痛苦。
苏媛的心沉了下去。连林默这最后的倚仗也失效了。
就在这时,阿哲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指着前方那片虚空乱流的边缘,一处相对“平静”的扭曲点喊道:“苏媛!你看那里!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苏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那片色彩斑斓、充斥着毁灭性能量的乱流中,确实有一小片区域显得有些异样。那里的空间扭曲程度似乎稍弱,颜色也更偏向于一种不稳定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灰白色,而且,隐隐构成了一条极其狭窄、蜿蜒的通道雏形。
这通道极不稳定,边缘不断有乱流侵蚀,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溃,但在这绝对的死局中,它却像是一根凭空出现的蜘蛛丝!
“是……是新的路吗?”阿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
苏媛没有立刻回答。她眉头紧锁,仔细观察着。这条通道出现得太突兀,太巧合了。就在他们所有指引都被破坏,陷入绝境的瞬间,它出现了。而且,它的形态……与其说是自然形成的生路,不如说更像……某种力量临时“开辟”或者说“诱导”出来的。
太像陷阱了。
她想起“彼岸”小队离去时那冰冷的眼神,想起他们精良的装备和对诡物深刻的了解。他们会如此轻易地留下一条生路吗?尤其是在张薇刚刚背叛,很可能泄露了他们掌握某种“路线”信息之后?
“不对劲。”苏媛的声音凝重,“这通道……像是人为的。太刻意了。”
阿哲一愣,也立刻反应过来,脸色再次变得难看:“是‘彼岸’那些人?他们想干什么?”
“不知道。”苏媛摇头,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那条脆弱的通道,“但绝不会是好意。可能是想将我们引向更危险的地方,也可能是……需要诱饵去触发什么,或者,单纯不想让我们死得太便宜,想亲手……”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那……那我们怎么办?”阿哲看着脚下不断缩小的立足之地,焦急万分,“留在这里也是死啊!”
身后的崩塌已经近在咫尺,巨大的镜面天顶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更多的碎块如同陨石般砸落,激起更多的空间涟漪。他们所在的这片孤岛,直径已经不足五米,并且还在快速缩小。
虚空乱流带来的吸力也开始增强,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拉扯着他们的身体,要将他们拖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没有时间犹豫了。
是留在这里被崩塌吞噬或坠入虚空,还是踏上那条极有可能是陷阱的、脆弱的通道?
林默挣扎着,用尽力气抬起头,他那双残留着破碎星光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条灰白色的通道。在他的感知中,那片区域充满了不协调感,能量的流动异常生硬,仿佛是被某种外力强行“缝合”在一起的。但同时,他也感觉到,在那通道的尽头,或者说在通道经过的某个节点,似乎存在着一个相对稳定的“点”,那个“点”散发出的波动,与他记忆中“彼岸”小队使用的某种技术有些微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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