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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区的灯光似乎比平时更冷了一些。
林默和苏媛穿过空旷的大厅,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他们朝着神秘老者通常所在的角落走去——那是一个靠近储物区拱门的阴影处,老者总像一尊雕像般坐在那里,面前有时摆着几枚奇怪的石头,有时什么也没有。
今天,那里是空的。
苏媛的脚步顿了顿,林默也停下,两人对视一眼。老者几乎从不离开那个位置,就像那是他在这座移动牢笼中唯一的锚点。
“分头找?”苏媛低声说。
林默摇头,目光扫过大厅。安全区并不大,除了居住区和中央大厅,就只有几条通往基础功能区域的走廊。如果老者不在常待的地方,那么他可能去了——
“仓库。”两人几乎同时说出这个词。
那是收容所内少数几个他们被允许进入、却很少会主动前往的区域。一个巨大的、没有尽头的空间,里面堆放着历届收容员留下的杂物,以及一些从任务中带回却未被定义为“诡物”的奇怪物品。那里光线昏暗,空气中有种陈旧的灰尘味和淡淡的铁锈气息。
他们调转方向,朝着仓库入口走去。
厚重的金属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比大厅更昏暗的光。林默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霉味、旧纸和某种难以名状化学品的气味扑面而来。仓库内部比记忆中更混乱了——高高的货架像迷宫般延伸至黑暗深处,上面堆满了各种箱子、包裹、甚至一些看起来像是医疗器械或实验仪器的物件。地面上散落着打开了一半的行李箱,几件褪色的衣服从箱口耷拉出来,像失去生命的人皮。
“有人吗?”苏媛的声音在空旷中回荡,带着轻微的回音。
没有回应。
他们走进仓库,小心地绕过地上的杂物。手电筒的光束切开昏暗,照亮飞舞的灰尘。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被遗弃的气息,每一件物品背后都可能是一个消失的人,一段被遗忘的故事。
“在那里。”林默忽然压低声音,手电光定格在仓库深处的一个角落。
老者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面前摊开一块深色的绒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七八件物品:一枚生锈的怀表,表壳打开着,里面的指针不见了;一小束用褪色丝带捆扎的头发;几块颜色暗沉的石头;一个没有镜片的金属镜框;还有一本皮质封面的小册子,封面上没有任何字样。
老者正用他那双布满皱纹和老人斑的手,轻轻抚摸那本小册子的封面,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感受某种温度。
“我们需要谈谈。”林默走到老者身后三步远的位置停下,声音在寂静中显得突兀。
老者的手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他的背影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佝偻,像承受着看不见的重量。
“关于‘心’。”苏媛补充道,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直接,“还有契约。旧誓。以及边缘之边缘。”
老者缓缓站起身,转过身来。他的脸在阴影中显得更加枯槁,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那双总是浑浊、似乎对一切漠不关心的眼睛——此刻却异常清明。他看了看林默,又看了看苏媛,最后目光落在林默手中仍然紧握的黑色日志上。
“它给你们看了。”老者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一首诗。一段警告。”林默上前一步,“我们需要知道更多。”
老者沉默了片刻,弯腰小心地收起绒布上的物品,一件一件,动作慢得让人心焦。他将那束头发重新系紧,将怀表合上,将石头收进一个小布袋,最后拿起那本皮质小册子,握在手中。
“跟我来。”他说。
他带着他们穿过货架迷宫,来到仓库最深处的一面墙前。这面墙上没有货架,而是钉着十几块大小不一的木板,每块木板上都钉着东西:一张褪色的照片,一枚勋章,一片干枯的叶子,一把生锈的钥匙,甚至还有一块看起来像是陶器碎片的东西。这些物品排列得毫无规律,却隐约形成一个模糊的圆形。
老者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碰那块陶器碎片。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触摸易碎的梦境。
“每一个,”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某种林默从未听过的情绪——那是一种深埋的、几乎已经化石化的悲伤,“都代表一个尝试过的人。”
“尝试什么?”苏媛问。
“寻找答案。触碰真相。走向‘心’。”老者的手指从陶片移向旁边的照片——那上面是一个年轻女人的笑脸,黑白照片,边缘已经卷曲,“她叫莉娜。生物学家。她认为收容所是一个巨大的生物体,‘心’是它的神经中枢。她试图用共生诡物模拟生物信号与它沟通。”
“结果呢?”林默问,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将照片翻了过来。照片背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一行小字,墨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清:“我听见了它的心跳。它很美。它要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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