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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媛指尖下的红点,像是黑暗中唯一燃烧的炭火,微弱却执着地闪烁着。林默凝视着那个点,感到自己的意识正被拖入某种深邃的漩涡。常数。在一切疯狂与混乱中寻找恒定的规律——这想法本身就像是在飓风眼中寻找平静,既荒谬,又有着某种绝望的诗意。
他刚想说些什么,安全区柔和的光线毫无征兆地暗了一下。
不是熄灭,而是某种……衰减。就像有巨大的阴影从光源上方一掠而过,速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林默和苏媛几乎同时抬起了头。对危险的感知已经刻进他们的骨髓里,那不是错觉。
大厅穹顶那永恒不变的光芒,正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频率轻微脉动。一明,一暗。一明,一暗。节奏缓慢得让人心慌,仿佛某个庞然大物沉睡中的呼吸。
“能量波动。”苏媛的声音压得很低,她的手已经离开了平板屏幕,身体微微前倾,进入了一种全神贯注的警戒状态,“源头不在大厅内部。是收容所整体结构在……共振。”
共振。这个词让林默后背发凉。他想起了地下管网中那些引发空间循环的声波,想起了画廊里那些随着情绪共鸣而活化的画作。当某个频率匹配时,稳固的东西也会崩解。
嗒。
一声轻响从林默的口袋里传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去,指尖触碰到黑色日志冰冷的封皮时,那本书突然变得滚烫。不是火焰的灼热,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带着不祥意味的温热,像是接触到了某种刚刚停止搏动的心脏。
他猛地将日志掏出来,摊在膝上。苏媛的视线也立刻跟了过来。
日志正在自行翻页。
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地向前翻动,掠过那些记录着已执行任务的页面,掠过空白待写的部分,一直翻到接近书页三分之二的位置——一个他们从未触及过的区域。然后,停下了。
摊开的两页纸上,一片空白。
不,不是完全空白。林默眯起眼睛,凑近了些。在纸张的纤维深处,有极淡极淡的纹路正在浮现,像是水渍晕染,又像是血液从纸背慢慢渗透过来。那纹路起初杂乱无章,逐渐勾勒出扭曲的线条,最后凝聚成……文字。
不是以往那种清晰冰冷的指令性文字。
这些字迹歪斜、潦草,墨色深浅不一,有的地方浓得化不开,有的地方淡得几乎消失,仿佛书写者处于极度痛苦或癫狂的状态,用颤抖的手勉强写就。更诡异的是,这些文字并非现代通用的字体,而是夹杂着大量难以辨认的古老变体字符和象征符号,排列方式也毫无逻辑——不是横排,不是竖列,而是以页面的某个点为中心,呈螺旋状向外扩散。
“这是……”苏媛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不确定。她接过日志,手指悬在纸页上方,不敢真正触碰,“某种密码?还是纯粹的意识流宣泄?”
林默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那些扭曲的文字牢牢抓住,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不是认识这些字,而是……理解这种表达方式。就像在画廊中感受画作的情绪,此刻,这些混乱的字符正传递着某种强烈的情感碎片:绝望、渴望、警告,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追寻。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尝试不再用眼睛去“读”,而是用那种与诡物共情的方式去“感受”这一页纸。
视野模糊了,那些具体的字符轮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流淌的色彩与情绪。深红的是痛楚,暗灰的是迷茫,一抹几乎要被掩盖的金色是……希望?不,不是希望,是更复杂的东西——是明知前路是绝境仍要前往的决绝,是牺牲一切也要触碰某个答案的疯狂。
“这像是一首诗。”林默忽然开口,声音有些缥缈,“或者说,一首挽歌。”
苏媛转头看他,眼神锐利:“你读懂了?”
“不是读懂。”林默摇头,手指虚点着那些螺旋排列的文字,“是感觉。它在讲述一个……失落之地。一个被遗忘的答案。它说,‘当所有路径都通向囚笼,唯有向下,向下,坠向最初的黑暗,才能仰望真正的光。’”
他顿了顿,继续捕捉那些流淌的意象:“‘心脏不在高处,在深处。契约刻在骨上,而非纸上。追寻者将迷失,唯有破碎者能看见门扉。’”
苏媛迅速在自己的平板上记录着这些片段,眉头紧锁:“心脏……契约……门扉。指向性很明显。‘收容所之心’?这和雷烈追求的核心诡物是同一个东西吗?日志用‘心脏’和‘光’来比喻……”
“不一样。”林默打断了她的分析,他的直觉正在疯狂预警,“感觉完全不一样。核心诡物带来的感觉是‘占有’和‘力量’,是雷烈渴望的东西。但这个……”他指向日志上那抹黯淡的金色情绪,“这是在说‘回归’或‘终结’。是更根本的东西。”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日志上的文字开始发生变化。那些潦草的字迹如同拥有生命般蠕动、重组,墨迹流淌,形成了新的、稍微清晰一些的段落。这次,出现了几个他们能明确辨认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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