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被粗暴押走的景象,像一盆冰水浇在沈瑜心头。最后一丝从内部瓦解敌人的希望,似乎也随之破灭。寨老和阿婆的铁腕,不容许任何形式的反抗,哪怕是源于情感的动摇。
时间不再是奢侈品,而是悬在头顶的铡刀,正在一寸寸落下。
她必须立刻见到阿月。
趁着寨民们的注意力都被陈山事件吸引,沈瑜依照地图上的标记,避开主路,沿着屋舍间最偏僻狭窄的巷道,快速向寨子边缘那个标着“月”字的小屋移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偶尔遇到的寨民也都行色匆匆,面色凝重,无人过多留意她这个“外来者”。
小屋比想象中更简陋,几乎半嵌入山体,被几丛茂密的竹子遮掩着。沈瑜轻轻叩响木门,三长两短,是她们之前无声约定的暗号。
门立刻开了一条缝,阿月警惕的脸出现在后面,看清是沈瑜后,迅速将她拉了进去,随即关门落栓。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摇曳着豆大的火苗。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草药味,墙角堆放着许多晾干的药草和一些沈瑜叫不出名字的矿物、虫壳。这里既是居所,也是阿月的“工坊”。
“陈山……”沈瑜急促地开口。
“我知道。”阿月打断她,脸色在跳动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但眼神却燃烧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火焰,“他们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苏青窈。‘净骨’仪式,定在明晚子时。”
明晚子时!
沈瑜倒吸一口凉气。留给她们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十个小时!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沈瑜语气坚决,“我拿到了证据,妹妹的存储卡,还有骨匠的手册,加上你那本‘血债名录’,足以揭露这一切!”
阿月却缓缓摇头,眼神里没有沈瑜想象中的振奋,反而是一片深沉的悲哀与决绝。“没用的。”
“什么?”
“你那些东西,送不出去的。”阿月的声音干涩,“寨子通往外界的路,白天就已经被借口山石松动封锁了。他们防着的,就是你。”
沈瑜的心猛地一沉。难怪阿婆只是警告,没有强行驱逐,原来退路早已被切断。这个寨子,已经成了一座孤岛,一座即将举行血腥献祭的祭坛。
“那我们就硬闯!或者……”沈瑜想到现代科技,“我的卫星电话!”
“信号从昨天开始,就彻底断了。”阿月的话粉碎了她最后的希望,“他们用了某种方法,干扰了那片天空。”
孤立无援,退路断绝,通讯中断。她们彻底被困在了这里。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沈瑜感到一阵眩晕,靠在了冰冷的土墙上。
“所以……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不。”
阿月的回答斩钉截铁。她走到墙边,从一个上了锁的小木匣里,取出一个更小的、用某种黑色兽皮包裹的物件。她将其放在油灯旁,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不是书册,也不是草药,而是一把仅巴掌长短的骨匕。匕首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乳白色,与那巨大的骨秤质地一模一样,刀刃打磨得极其锋利,泛着幽冷的光。匕首的柄部,缠绕着已经变黑的丝线,上面缀着几颗细小的、刻着符文的兽牙。
“这是……”沈瑜被这把匕首散发出的不祥气息所震慑。
“历代‘巫女’传承之物,”阿月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与她平日说话的语调截然不同,“用第一代‘秤灵’的指骨打磨而成。它能伤到……那些东西。”
沈瑜瞬间明白了。阿月,这个沉默的旅店女儿,竟然是这个寨子中,与“骨匠”、“灵婆”并存的、另一脉古老传承的继承者!她的祖辈,或许正是制衡那邪恶契约的关键!
“你……”沈瑜震惊地看着她。
“我母亲,”阿月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试图反抗,被阿婆和寨老……制成了骨雕的一部分。”她的手指紧紧攥住那柄骨匕,指节泛白,“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天。”
原来,那本“血债名录”上,也有她至亲的名字!这份盟约,不仅是出于正义,更是源于刻骨的世仇。
阿月将骨匕推向沈瑜:“明天晚上,仪式开始后,祠堂的力量会大部分集中在骨秤和苏青窈身上。这是唯一的机会。你带着它,和我给你的‘惑灵草’(那捆黑色腥臭的草药),去救苏青窈,毁掉骨秤核心!我会在外面制造混乱,引开他们!”
计划简单,粗暴,且无比危险。这几乎是自杀式的行动。
“那你呢?”沈瑜抓住她的手腕。
阿月脸上露出一丝近乎凄然的微笑:“我熟悉这里的一切,包括……如何最大限度地激怒他们。别担心我,去做你该做的事,记者。把这里的真相,带出去。”
她将骨匕和那捆惑灵草塞进沈瑜手中,触感冰冷而沉重。
油灯的火苗猛地跳动了一下,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扭曲、放大,如同即将扑向命运的战士。
绝境之中,微光不灭。这微光,是传承的骨匕,是复仇的火焰,也是……两个女人以生命为赌注,向黑暗发起的最后冲锋。
明晚子时,要么同葬于此,要么……砸碎这吃人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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