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三个字,如同三块冰冷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头。午时之约,绝非简单的叙话。清微真人选择在驻地最高、最接近天穹、也最远离尘嚣的地方召见我,其意不言自明——摊牌的时刻到了。
静心苑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阿土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安,紧紧跟在我身边,小手攥着我的衣角,大眼睛里充满了惶恐。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将最后几颗疗伤丹药塞进他手里,低声嘱咐:“阿土,乖乖待在院里,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如果……如果我日落前还未回来,你就想办法去找送饭的姐姐,求她带你去百草阁看看云芷姐姐。”
阿土用力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林公子,我要和你一起去!”
“听话!”我语气严厉起来,“你去只会让我分心。记住我的话!”
阿土咬着嘴唇,最终哽咽着点了点头。
安顿好阿土,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将状态调整到最佳。怀中的蕴灵匣冰凉依旧,玉牌碎片沉寂无声。是福是祸,终须面对。我推开院门,迈步而出。
引路的女弟子早已静候在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见我出来,微微躬身,便转身在前引路。这一次,她并未走向听松小筑,而是沿着一条更为陡峭、几乎无人行走的石阶,向着驻地最高处的山峰攀登。
石阶蜿蜒,直入云霄。越往上走,灵气越发稀薄,空气却愈发清新凛冽,带着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沿途不见任何人影,唯有风声在耳边呼啸。约莫一炷香后,我们终于登上了峰顶。
峰顶平坦如镜,方圆不过数丈,地面由一种罕见的、闪烁着星辉的黑色玉石铺就,光滑可鉴。这里便是观星台。台子边缘没有任何护栏,下方是深不见底的云海,雾气翻涌,仿佛置身仙境,却又给人一种一步踏错便万劫不复的惊悸。台子中央,摆放着一张简单的石桌,两个石凳。清微真人已然端坐于一侧,面前石桌上摆放着一副古朴的棋盘,黑白子星罗棋布,似乎是一局未尽的残局。她并未看我,而是凝望着棋盘,指尖拈着一枚白玉棋子,若有所思。
“长老,林公子带到。”引路弟子恭敬禀报后,便悄然退至远处,垂手侍立,如同雕塑。
“坐。”清微真人未抬头,只是淡淡开口。
我依言在她对面的石凳坐下。石凳冰凉刺骨。目光扫过棋盘,黑白子纠缠厮杀,局势错综复杂,看似平和,实则暗藏无限杀机,一如我此刻的处境。
“会弈棋否?”清微真人终于抬起眼眸,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脸上,仿佛昨夜的血腥与对峙从未发生。
“略知一二,难登大雅。”我谨慎回答。弈棋如弈人,此刻与她下棋,无异于与虎谋皮。
“无妨,手谈一局,静心宁神。”她将指尖的白子轻轻落下,发出“嗒”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峰顶格外清晰,“此局名为‘星陨’,乃先贤观星宿轨迹所创,变幻无穷,暗合天道。执白先行,请。”
我看着她推过来的白玉棋罐,心中警惕到了极点。下棋是假,试探是真。我沉吟片刻,并未去取棋子,而是直接开门见山:“清微长老,午时相召,不知有何指教?可是关于蕴灵匣之事?”
清微真人执棋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内心。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年轻人,心不静,棋如何能稳?也罢,既然你心急,那便直说吧。”
她将棋子放回罐中,身体微微后靠,目光扫过我怀中:“蕴灵匣乃云芝先祖所留重器,关乎幽冥平衡,非同小可。你既能得之,便是机缘。然,宝物有灵,非其主不能御。强求,反受其咎。”
她话锋一转,语气渐沉:“你身负幽冥契约,乃是非之根。玄尘、玄玦叛门,夜游神窥伺,特调科追捕,皆因你而起。守山人一脉超然物外,本不该卷入此等纷争。然,幽冥之事,关乎苍生,我辈又不能坐视不理。”
我静静听着,心中冷笑。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句句指向我的“麻烦”身份,暗示守山人的“庇护”并非无偿。
“长老之意是?”我不动声色。
“开启蕴灵匣,寻回云芝纹印,化解你体内契约,此乃正道。”清微真人直视我的眼睛,目光锐利如剑,“然,‘持印之魂’缥缈难寻,非常法可致。你若信我,可将蕴灵匣暂交于我,由我以山门秘法助你感应魂印,或可事半功倍。”
果然!绕了一大圈,最终目的还是蕴灵匣!交给她?那无疑是羊入虎口!什么山门秘法,恐怕是强行剥离我魂契、甚至夺取匣子的借口!
我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长老厚爱,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此匣与晚辈血脉魂契相连,恐外人难以操控。且开启之法,或许需特定契机,强行为之,恐生不测。”
“契机?”清微真人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你所言契机,莫非是指……那雾谷之中的阴煞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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