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落地的脆响在死寂的房中格外刺耳。林昭月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重衣,四肢百骸都因极致的恐惧和后怕而微微颤抖。门外,那彪形大汉被拖走的摩擦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楼梯口,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寂静。
小桃蜷缩在床上,吓得面无血色,牙齿咯咯作响,死死攥着被角。方才那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一切,如同噩梦。
船夫……那个看似木讷、沉默如石的船夫,竟然有如此骇人的身手!一根普通的竹筷,在他手中竟成了夺命的利器!他到底是什么人?是那骑士安排的护卫?还是……另有所图?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疑惧,如同冰冷的江水,将林昭月淹没。她感觉自己像一颗棋子,每一步都落在别人算计好的格子里,连这看似偶然的避风港,都充满了未知的杀机。
她挣扎着爬起身,重新插好被撬坏的门栓,又费力地将屋里那张破桌子挪到门后抵住。做完这一切,她已虚脱得几乎站立不稳。她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细缝,警惕地向下望去。
码头上灯火阑珊,雨已停歇,但寒风更劲。方才打斗的痕迹已被清理,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那个船夫的身影已不见踪影,不知去了何处。客栈大堂里的喧嚣似乎也低了下去,只剩下隐约的猜拳行令声。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平静。
“小姐……”小桃带着哭腔的微弱声音从身后传来,“刚才……刚才那个人……”
“没事了,小桃,别怕。”林昭月转身回到床边,握住小桃冰凉的手,强作镇定地安抚,“有我在。”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话与其说是安慰小桃,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打气。
这一夜,注定漫长。林昭月不敢合眼,握着那根磨尖的银簪,靠在床头,耳朵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小桃在她低声的安抚下,终因疲惫和虚弱,再次昏睡过去,但眉头依旧紧锁,睡得极不安稳。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约莫子时前后,楼下大堂的喧闹声终于彻底平息,整个客栈陷入一片沉睡的死寂,只有寒风掠过吊脚楼缝隙发出的呜咽声,如同鬼哭。
就在林昭月精神稍有松懈之际——
“咯吱……咯吱……”
极其轻微、却清晰可辨的脚步声,从门外走廊传来!步伐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正缓缓向她们的房门靠近!
林昭月瞬间绷直了身体,心脏狂跳!又来了!这次是谁?!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没有敲门,没有撬锁,只是一片死寂。
林昭月屏住呼吸,握紧银簪,全身肌肉紧绷到了极致,死死盯住房门。
片刻后,一种极细微的、仿佛是什么东西被从门缝底下塞进来的“沙沙”声响起。接着,脚步声再次响起,迅速远去,消失在楼梯方向。
是什么?林昭月不敢大意,依旧保持警戒,凝神细听了许久,确认门外再无动静后,才小心翼翼地挪到门边,蹲下身,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看向门缝底下。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被揉成一团的小纸球。
她的心猛地一缩!又是传信?!是谁?船夫?还是……别人?
她用银簪小心翼翼地将纸球拨了过来,展开。纸上字迹潦草,墨色犹新,只有寥寥数字:
“四更,码头东,芦苇丛,舟候。”
没有落款,没有标记。只有时间、地点和一句没头没尾的“舟候”。
是谁的指令?是接应?还是新的陷阱?这纸条与之前春杏、骑士的传讯方式截然不同,透着一股江湖草莽的粗粝和神秘。
去,还是不去?
林昭月攥着纸条,心乱如麻。留在这危机四伏的客栈,如同坐以待毙。听从这来历不明的指令,更是吉凶难测。但……这或许是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机会!
她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小桃,眼中闪过决绝。必须赌一把!留在这里,等天亮后,谁知还会发生什么?那船夫神出鬼没,敌友难辨,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于他。
她将纸条凑到油灯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然后,她轻轻摇醒小桃。
“小桃,醒醒,我们得离开这里。”她压低声音,语气急促而坚定。
小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到要离开,眼中满是恐惧:“小姐……去哪?外面……外面危险……”
“别问,跟我走。”林昭月不容置疑,帮她穿好外衣,将自己的包袱紧紧系在身上,里面是她们仅剩的盘缠和那枚染血的玉扣。
四更天,正是夜最深、人最困倦的时刻。客栈里死寂一片。林昭月轻轻搬开抵门的桌子,拔出插销,将门拉开一条缝隙,警惕地向外张望。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尽头窗户透进的惨淡月光。
她搀扶着小桃,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沿着楼梯向下摸去。楼梯吱呀作响,每一声都让她心惊肉跳。大堂里漆黑一片,酒气熏天,守夜的伙计趴在柜台上打着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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