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锦囊硌在掌心,如同烙铁。林昭月蜷缩在散发着霉烂气味的杂物堆后,听着巷外官兵粗暴的呵斥声、车马被迫停下的嘈杂声,以及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轰鸣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
老吴的马车早已消失在巷口,试图引开追兵。将她推入这绝望境地的,是他那句“千万不要回之前的住处!也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警告。天地之大,此刻于她而言,竟无一处可容身。
她不能留在这里。官兵的搜查很快就会蔓延到这些偏僻的后巷。她必须立刻离开!
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她爬起身,用破布裹住头脸,将锦囊和帕子紧紧塞入怀中最贴身的位置,深吸一口带着腐臭的空气,踉跄着向与主街相反、更幽深曲折的巷陌深处潜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巷子两侧斑驳的高墙仿佛随时会倾倒,将她吞噬。
阳光透过狭窄的巷道上空,投下破碎的光斑,却驱不散这迷宫般的巷道里弥漫的阴冷和死寂。她像一只受惊的鼠类,在阴影中穿行,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可疑的声响,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
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直到巷外的喧嚣彻底被隔绝,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脚步的回声。她在一处堆满破旧箩筐和废弃家什的死角停下,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内衫,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
现在该怎么办?锦囊里有新的身份和盘缠,可出城的路已被封死。孙郎中警告“有眼线”,济世堂不能再去。老吴让她躲起来等风头过去,可这“风头”要等到何时?国师布下天罗地网,萧烬自身难保,她一个弱女子,能躲到哪里?又能躲到几时?
绝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志。她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方冰冷的鸳鸯帕是唯一的依靠。真相藏于帕中……那金线勾勒的血迹轮廓,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她破局的唯一希望吗?
可如何解读?孙郎中……他冒险示警,或许……是唯一可能帮助她的人?但他身处险境,济世堂已被监视,如何能再联系到他?
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脑海——孙郎中写下的警告是“速离!有眼线!”,但他当时的神情,除了急切,似乎还有一丝……暗示?他揉碎纸条扔进废纸篓,是销毁证据,还是……别有深意?那废纸篓……
她的心猛地一跳!会不会……那揉碎的纸团里,除了警告,还有别的信息?是留给她的下一步指示?当时情况危急,他无法明言,只能用这种方式?
这个想法让她浑身血液都热了起来!必须回去看看!虽然危险,但或许是唯一的生机!
可是,济世堂周围必有重兵把守,如何接近?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周围环境。这条死巷堆满杂物,或许……可以伪装?她迅速在废弃的箩筐里翻找,找到一件破烂不堪、沾满油污的乞丐棉袄和一顶破毡帽。顾不上肮脏和异味,她迅速套在外面,又抓了把泥土胡乱抹在脸上和手上,将头发打散弄乱。对着积水洼模糊的倒影,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婆形象赫然出现。
只能赌一把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低帽檐,佝偻着背,模仿着流浪者蹒跚的步伐,重新混入纵横交错的巷网中。这一次,她不再躲避行人,反而故意走向人流稍多的地方,利用人群作为掩护,迂回着向济世堂方向靠近。
越靠近济世堂所在的街巷,气氛越发紧张。巡逻的兵卒明显增多,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可疑之人。她甚至看到几个穿着便服、但眼神精悍、腰间鼓囊的男子,看似闲逛,实则不断打量着过往行人。果然是眼线密布!
她心脏狂跳,将头埋得更低,步履蹒跚地沿着街边屋檐下移动,尽量不引起注意。济世堂就在前方不远,门口依旧有病人进出,但伙计的神色明显带着紧张,不时向外张望。
不能从正门接近!她绕到济世堂后巷。后巷狭窄肮脏,堆着药渣和垃圾,气味难闻。她看到济世堂后门紧闭,旁边放着几个泔水桶和……那个眼熟的、藤条编的废纸篓!
就是它!纸篓里堆满了药渣和废纸,似乎还没被清理走!
希望之火再次燃起!她装作捡拾破烂,慢慢靠近那个废纸篓,用一根树枝假装翻找,眼睛却死死盯住里面的纸团。她记得孙郎中扔纸团的大致位置……
找到了!那个被揉得紧紧的小纸团,就混在一堆药渣下面!
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迅速用树枝将纸团拨到角落,趁无人注意,飞快地捡起藏入袖中!整个过程不过几息之间,她却感觉像是过了一辈子!
不敢停留,她立刻转身,保持着乞婆的蹒跚步伐,迅速离开后巷,重新汇入街上的人流中。直到拐过几个街角,确认无人跟踪,她才闪进一条无人的死胡同,背靠着墙壁,剧烈地喘息,冷汗湿透了重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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