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将一切都归咎于“交易”和“职责”,反而让林昭月更加捉摸不透。她不再多问,只是默默喝着姜汤,心中疑虑的种子却已深种。
接下来的两日,林昭月便在这座名为白鱼咀的荒僻渔村暂住下来。张婆婆夫妇是老实巴交的渔民,对她照顾有加,每日送来清淡的鱼粥和草药。老周则大部分时间不见踪影,似乎在忙着打探消息和安排船只,偶尔回来,也是神色凝重,与张伯在屋外低声交谈片刻便又离开。
林昭月的伤势在草药和静养下渐渐好转,但内心的焦虑却与日俱增。她不敢完全信任老周,更担心慕容垂的追兵会找到这里。她每日强打精神,帮着张婆婆做些简单的活计,实则暗中观察着村子的情况和小河的动静。
这日黄昏,老周终于带回消息。他走进茅屋,脸色比前两日更加沉重。
“姑娘,情况有变。”他压低了声音,眼中带着一丝锐利的光,“淮安那边……戒严了。所有北上的船只都要接受严密盘查,特别是生面孔。我们原来的路线,走不通了。”
林昭月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慕容垂的手已经伸到了淮安!他料到她会北上!
“那……怎么办?”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老周走到窗边,警惕地看了看外面,才回头低声道:“只能走陆路。绕开淮安城,从西边的山路北上,虽然路程远些,山路难行,但胜在隐蔽。我已经托张伯找来了两匹骡子和一些干粮。明日凌晨,天色未亮我们就动身。”
陆路?山路?林昭月蹙眉。她一个弱女子,又有伤在身,走山路无疑更加凶险。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周大哥,走陆路……安全吗?会不会有埋伏?”
老周目光微闪:“山路崎岖,眼线难以铺开。而且……那条路,早年跑私盐的常走,我认得几个隘口的兄弟,或许能行个方便。总比在河上被人瓮中捉鳖强。”他语气带着一种江湖人的狠厉和决断。
林昭月看着他笃定的眼神,心中稍安,但那份不安却始终挥之不去。老周对路径的熟悉,他口中的“兄弟”,都显示他绝非凡俗船夫那么简单。萧烬的这条“暗线”,水到底有多深?
“好,我听周大哥安排。”她最终点了点头。此刻,除了相信他,她别无选择。
是夜,林昭月躺在干草铺上,辗转难眠。窗外风声呜咽,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更添几分荒凉和恐怖。怀中的锦囊和那冰冷的真相,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北上的路注定布满荆棘,而身边这个神秘莫测的船夫,是敌是友,犹未可知。
她轻轻摩挲着袖中那根磨尖的银簪,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坚定。无论如何,她必须活下去。为了母亲用命换来的真相,为了那血海深仇,也为了……那个她恨了十年,或许恨错了的人。
翌日凌晨,天色未明,寒星寥落。林昭月换上张婆婆找来的、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裙,用灰土稍稍掩盖面容,在老周的带领下,牵着瘦骨嶙峋的骡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白鱼咀,踏入了莽茫苍苍、迷雾笼罩的群山之中。
前路,是更加凶险未卜的漫漫征途。而身后的淮安城,杀机已悄然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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