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金陵的软红十丈,歌舞升平,只有一种沉淀在骨子里的、与严酷自然和战争威胁长期抗争所形成的冷硬与秩序。
林昭月牵着疲惫不堪的瘦马,沿着主街缓缓行走,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她需要尽快找到一个便宜、不起眼的客栈落脚,然后设法打听镇北王府的消息。
她按照何伯的指点,避开热闹的市集,专挑偏僻狭窄的巷弄行走。最终,在一条背街深处,找到一家门脸破旧、灯火昏暗的“悦来客栈”。客栈掌柜是个干瘦的老头,正围着火炉打盹,对林昭月的到来爱搭不理,收了最便宜的房钱,指了间靠近马厩、阴冷潮湿的客房,便不再理会。
林昭月将瘦马牵进马厩,喂了些草料,自己则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客房。房间狭小寒冷,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张破桌子。她闩好门,用桌子抵住,这才瘫软在床上,剧烈地喘息着。连续数日的逃亡、伤痛、寒冷、恐惧,在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
但她不能倒下。灰衣人还在等着救命药。她强撑着坐起,就着窗外透入的微弱雪光,检查了一下背上的伤口,还好没有严重恶化。她重新包扎好,啃完最后一点干粮,将怀中那枚玄铁令牌取出,紧紧握在手中。冰冷的触感让她保持清醒。
下一步,该如何接近镇北王府?直接上门求见?无异于痴人说梦。必须找到一个契机,或者……一个能接触到王府核心人物的人。
她想起何伯提到的“穆老先生”。此人是谁?在王府中地位如何?如何才能见到他?
疲惫如同山压来,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意识逐渐模糊。就在她即将昏睡过去时,窗外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和喧哗声!
“让开!快让开!”
“王府缉拿要犯!闲人避让!”
林昭月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心脏狂跳!她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破洞向外望去。
只见一队约十余名盔明甲亮、煞气腾腾的王府亲兵,正押着一个被铁链锁住、浑身是血、看不清面容的汉子,疾驰而过!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惊恐避让。
“又是哪个不开眼的蠢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嘘……小声点!听说跟南边来的奸细有关……”
“啧,这世道……”
零星的议论声传入耳中。南边来的奸细?林昭月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是慕容垂的人?还是……冲着她来的?
亲兵队伍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但留下的紧张气氛却久久不散。林昭月靠在墙上,浑身冰冷。这镇北王城,果然步步杀机。她必须更加小心。
接下来的两日,林昭月如同暗夜中的幽魂,白天躲在客栈房间不敢出门,只在傍晚时分,才裹紧斗篷,压低帽檐,如同最普通的旅人般,在王城西市附近徘徊。她不敢直接打听王府消息,只是看似无意地听着酒肆茶棚中酒客旅人的闲聊,试图拼凑出关于镇北王府、关于那位“穆老先生”的零星信息。
收获甚微。镇北王萧屹在北疆威望极高,治军极严,王府森严,等闲人根本无法靠近。关于王府内部的消息,更是讳莫如深。至于“穆老先生”,有人说是王府地位超然的清客谋士,有人说是掌管机密文书的先生,深居简出,极少露面。
线索似乎又断了。时间一天天过去,灰衣人还能撑多久?林昭月心急如焚。
第三天傍晚,她在一处相对热闹的面摊角落,默默吃着寡淡的汤饼,耳中捕捉着邻桌几个看似走南闯北的商贩的对话。
“……这次王爷寿辰,听说京城里都会派天使来贺寿呢!”
“可不是嘛!毕竟是镇守北疆的擎天之柱!不过……我听说王府里最近好像不太平?”
“嘘!慎言!不想活了?喝酒喝酒!”
王爷寿辰?京城天使?王府不太平?林昭月心中一动。这或许是个机会?王府举办寿宴,人员往来复杂,守卫或许会有疏漏?若能混进去……
但这个念头太过冒险,几乎等同于送死。她正暗自思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对面街角,一个穿着王府低级仆役服饰、拎着食盒的矮胖汉子,正鬼鬼祟祟地钻进了一条暗巷。
林昭月心中莫名一跳。她下意识地放下几个铜钱,起身悄悄跟了上去。那仆役在巷子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扇不起眼的黑漆小门前,左右张望了一下,迅速推门闪了进去。
那扇小门……似乎是某家酒楼的后门?但看那仆役的神色,分明有鬼。
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闪过林昭月的脑海。或许……可以从这些王府底层人员身上打开缺口?他们消息灵通,或许知道一些内部的门路?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决定赌一把。她在那扇黑漆小门外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仆役才满脸红光、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地推门出来。
林昭月看准时机,装作不经意地迎面走去,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脚下一滑,“哎呀”一声,看似无力地撞向那仆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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