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将灵偶放在水晶之茧旁边,用自己的外套垫着,避免直接接触冰冷潮湿的地面。
做完这一切,云煌才稍稍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与沉重。他看着眼前这三个失去行动能力的同伴——昏迷重伤的沈师兄,被封存生机的岑老,以及形骸崩毁、意识残存的“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无依的巨大压力,如同这灰红色的天空般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他是东胜神州巡天司的年轻龙裔,曾驾驭法器巡弋长空,也曾与妖魔搏杀。但那些经历,与眼前这完全陌生、诡异、充满恶意的世界相比,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在这里,他感受不到任何熟悉的天地灵气,感知到的只有混乱与扭曲。强大的同伴倒下了,指引方向的长者沉眠了,连最聪慧机敏、总能带来一线生机的“清影姐”,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只剩下他一个人。
一个同样受伤不轻、龙气耗尽的年轻人,带着三个需要保护的“累赘”,身处绝地。
迷茫、恐慌、无助……这些情绪如同毒草般在心底滋生。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沉溺其中。龙族的骄傲,同伴的托付,求生的本能,都不允许他倒下。
必须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必须找到食物和水(安全的那种)!必须评估威胁,制定下一步计划!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安静躺着的同伴们,尤其是那枚小小的、脆弱的灵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等我回来。” 他低声说了一句,不知是说给同伴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然后,他转身,强忍着身体的酸痛和灵魂的疲惫,再次凝聚起稀薄的龙气覆盖体表(主要为了隔绝空气中那令人不适的“灵气”和可能的侵蚀),脚步轻缓而坚定地,走出了巨大头骨遗骸的庇护,重新踏入了那片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诡异黑森林边缘。
这一次,他是独自一人。
探索是必须的,但风险极高。云煌没有深入密林,而是沿着怪石区与森林的交界地带,小心翼翼地移动,尽可能利用地形和阴影隐蔽自己。
眼前的景象,不断冲击着他已有的认知,堪称“震碎三观”。
他看到一株高达数十米的扭曲黑树,树干上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里面竟然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牙齿般的白色骨刺,缝隙中垂下一缕缕粘稠的、散发着甜腥气的暗红色“树泪”。
他看到地面上一大片看似普通的、颜色深褐的“苔藓”,在他靠近到十米左右时,突然如同活过来般,无数细密的、半透明的触须从苔藓下弹射而起,疯狂舞动,尖端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显然带有剧毒或麻痹效果。云煌冷汗涔涔地急速后退,那些触须才缓缓缩回,重新伪装成无害的苔藓。
他看到一群拳头大小、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甲虫,正在分食一头体型如同野牛、但浑身长满肉瘤和脓包的怪异生物的尸体。那些甲虫的口器锋利得惊人,轻易切开坚韧的皮肉,更可怕的是,它们分食时,尸体流出的并非鲜血,而是粘稠的、散发着荧光的绿色液体。
他甚至看到,远处一片相对开阔的林地间,两棵巨大的黑树,它们的枝干竟然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缠绕在一起,似乎在“交流”或“角力”,发出低沉的、木质摩擦的呻吟声。
天空偶尔飞过的怪鸟,地面上潜行的巨兽阴影,空气中弥漫的越来越浓的、带有精神干扰性质的诡异低语(或许是风声,或许不是)……这一切,都构成了一个完全疯狂、违背常理、却又自成体系的恐怖生态。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的正常轮转(至少目前没看到),只有那永远低垂的灰红云层。时间感变得模糊,不知过去了多久。
云煌的心越来越沉。这里绝对不是东胜神州,甚至可能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个正常界域!它更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堕落的、或者发生了某种恐怖异变的“世界碎片”或“半位面”!
他试图根据天空(虽然怪异)、植物(虽然扭曲)的形态、甚至空气中能量的流动方式,来推断可能的方位或回归的线索,但一切都是徒劳。所有的参照系在这里都失效了。他甚至无法判断,这里是否还在“昆仑之巅”附近,或者已经被那崩溃的临时通道抛到了某个不可想象的遥远(或深层)异度空间。
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吞没。举目四望,皆是恶意与扭曲。回头望去,巨大头骨遗骸的轮廓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那是他唯一的“据点”,也是他沉重的负担。
食物?他不敢轻易尝试任何看起来像果实或菌类的东西。水?附近只有那散发着甜腻腐臭的沼泽水,以及一些在怪石凹陷处积存的、颜色可疑的雨水。
威胁?无处不在,且大多超出他的理解和应对能力。
迷茫,前所未有的迷茫,如同浓雾般笼罩了他。前路在何方?希望在哪里?难道要带着同伴,永远困死在这个诡异的、噩梦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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