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节的狂欢余烬尚未完全冷却,空气中还残留着昨日那场“情感海啸”带来的咸涩气息——那是泪水、汗水与某种精神排毒后混杂的味道。广场上一片狼藉,翻倒的桌椅、碎裂的杯盏、以及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的装饰彩带,无不诉说着那场由极乐转为极痛的集体洗礼。人们沉默地收拾着,眼神却不再迷惘,虽然带着宿醉般的疲惫,却多了几分落地的踏实感。
就在这片略显沉闷的修复氛围中,江小鱼再次站上了那座命运多舛的高台。他没有看那些废墟,目光清亮,声音穿透了清晨微凉的空气,传遍广场:
“昨日的酒,让我们记住了痛。那么今日,”他顿了顿,环视下方一张张抬起的、带着复杂情绪的脸,“我们将亲手酿造一杯新的酒,敬我们不完美,但真实的联结。”
他宣布,烈阳酒馆将举行一场真正的“共酿仪式”。而他选择的搭档,是刚刚经历信念重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奥蕾莉亚。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将公开启用那传说中的【共酿协议】。
“嗡——”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饶是还在清理心理创伤,这个消息也足以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一些年长的、见识广博的酿纹僧侣残部成员更是激动得胡须颤抖。
“【共酿协议】!传说中古神与祂唯一认可的伴侣,以心灵完全共鸣为引,才能成功一次的禁忌之术!”
“领主竟然……竟然对她开放了这个权限?”
“心灵完全共鸣?意思是……他们俩……”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目光在江小鱼和奥蕾莉亚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某种隐秘的激动。
老莫听到消息,差点把手里的精密量杯给捏碎了。“我的老天爷!头儿可真会挑时候!”他一边哀嚎,一边如同被点燃的炮仗般冲向实验室,“双心共鸣槽!需要立刻改造酿造阵列!稳定性……能量导流……要了亲命了!”他秃顶的脑门上瞬间布满汗珠,嘴里絮絮叨叨,脚下却快得像一阵风,颇有些“技术宅面临终极挑战”的悲壮与兴奋。
而另一位被请来的关键人物,则显得淡定得多。老兑,酒馆里那位坚持“最好的酒要靠耳朵听气泡声”的盲眼老调酒师,被江小鱼亲自请来担任此次仪式的“听酒师”。他抱着自己那套擦得锃亮的古铜听酒器,慢悠悠地走到酿造台旁特意为他准备的位置坐下,浑浊的双眼仿佛能看透人心。“领主放心,”他声音沙哑却平稳,“老头子我虽看不见,但酒里掺没掺假话,气泡破裂的声音可瞒不过我。”
奥蕾莉亚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好奇、审视、期待,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与江小鱼心灵完全共鸣?她配吗?在暴露了所有阴暗的执念和不堪的过往之后?她犹豫着,彷徨着,几乎想要转身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光亮。
就在这时,她手中不知何时,悄然凝聚出一束黑色的玫瑰。花瓣深邃如永夜,边缘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被灼烧过的暗红。这是她心绪的具象,是魅魔本源力量在她情绪激荡时自发的产物,代表着她的脆弱与仍未熄灭的、带着刺痛的爱意。
看着这束黑玫瑰,奥蕾莉亚深吸一口气,终于迈开了脚步,一步步,如同走向审判,也走向救赎,走上了那座高台。
江小鱼看着她走来,看着她手中的黑玫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温柔。他没有多言,只是伸手,示意她站到酿造阵列的另一端。
经过老莫及其助手们近乎透支的紧急改造,原本单一的酿造台此刻布满了更加复杂的符文线路,中心处有两个凹陷的、如同心脏形状的晶槽,正闪烁着微光,等待着能量的注入。
江小鱼首先取出了作为基底的【燧火初酿】。那酒液呈现出温暖跃动的橙红色,如同初生的篝火,蕴含着希望与守护的意志。
奥蕾莉亚凝视着那团火焰般的基酒,迟疑片刻,然后抬起手,用指尖凝聚的魔力,轻轻剪下自己一缕卷曲的深紫色发丝。那发丝脱离的瞬间,仿佛带着她所有的忐忑、渴望与未曾愈合的伤痛,被她轻轻投入了【燧火初酿】之中。
双源能量接触的刹那——
“嗡!!”
赤金与幽紫两股强大的光流自双心共鸣槽中猛然爆发,如同两条苏醒的巨龙,缠绕着冲向天际,又在酿造阵法的约束下剧烈对冲、融合。整个高台都被这炫目的光芒笼罩,狂暴的能量流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老莫在一旁紧张地监测着能量读数,嘴里念念有词:“峰值不稳定!情感频谱波动太大!要炸了要炸了……”
就在这能量几乎要失控的边缘,一直静静侧耳倾听的老兑忽然皱起了眉头,他举起古铜听酒器,对着能量核心的方向,沉声道:
“左边的心跳,太快,慌得像被狼撵的兔子。右边……有隐瞒,藏着掖着,不敢全盘托出。”
他的话语如同利剑,穿透了能量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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