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鱼在耀眼光芒中,望向对面同样被能量流冲击得长发飞舞的奥蕾莉亚,坦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她和所有人耳中:
“是,我在怕。”
奥蕾莉亚猛地一怔,看向他。
“我怕你又一次不告而别,消失在我找不到的角落。”江小鱼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怕我拼尽全力,还是保护不了你,让你再受一丝伤害。怕我给出的东西,永远不够填补你心中的空缺……所以以前,我总想着要做到完美,结果却把你推得更远。”
他伸出手,穿过狂暴的能量流,精准地握住了她冰凉微颤的手。
“所以这次,我不躲了。你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完美的守护神,对吗?你要的是我……真实的,也会恐惧,也会软弱的全部。”
奥蕾莉亚的指尖在他掌心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看着他眼中毫无掩饰的坦诚与脆弱,那层最后的、用以自我保护的心理壁垒,终于在泪光中轰然倒塌。她用力地,回握了他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心意相通的这一刻,酿造阵眼中狂暴冲突的能量流奇迹般地开始平和下来,赤金与幽紫不再对峙,而是如同相互吸引的潮汐,开始了和谐的交融。
他们开始同步搅动中央容器中那团已然变色的酒液。动作起初还有些生涩,带着试探,但很快,便如同经过千百次演练般,变得流畅而默契。江小鱼将“守护之誓”的坚定意志缓缓注入,奥蕾莉亚则回应以“渴爱之痛”的深切共鸣——那不再是被粉饰的欲望,而是承认伤痛后,依然渴望拥抱的勇气。
当最后一道代表融合与新生的符文被两人共同的精神力量点亮时,预想中的酒液沸腾并未出现。那团融合了赤金与幽紫、内部仿佛有星云旋转的酒液,反而急速向内收缩、凝结,最终在半空中,形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半透明的玫瑰。
这朵玫瑰,花瓣是深邃的紫,边缘却燃烧着流动的金红焰光,它的蕊心,如同真正的心脏般,一下,一下,稳定而有力地搏动着。
老兑仰着头,用全部的注意力“聆听”着这朵奇迹之玫。许久,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
“三百年了……”他声音哽咽,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老头子我听了三百年的酒……第一次,听到一句谎话都没有的酒音。”
他颤声道:“它在唱……在唱古老的《焚歌谣》,但不是送葬的调子,是变了样的,像……像烈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里,藏着最温暖的拥抱。”
江小鱼伸出手,那朵【焰心玫瑰】轻轻飘落在他掌心,触感温热,仿佛有生命般。他捧着它,走到广场中央,那尊曾经象征着“遗忘痛苦”的酒娘石像前,轻轻地将这朵玫瑰,插入了石像空洞的胸口。
刹那间,石像表面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痕,柔和的光芒从内部透出。紧接着,石像无声地崩解,化作无数闪烁着微光的尘屑,升腾而起,融入深邃的夜空。
而随着石像的消散,几个半透明的、面容安详的灵魂虚影,逐一在广场上显现。他们看向人群中某个方向,对着自己的亲人、爱人,露出了释然与祝福的微笑,轻轻颔首致意,然后身影逐渐变淡,最终如同被晚风吹散的轻烟,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奥蕾莉亚望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低声问江小鱼:“你……早就知道这石像在吞噬记忆?”
江小鱼注视着灵魂消散的方向,点了点头:“但它吞噬的,从来不是生命本身,而是那些选择逃避痛苦、宁愿沉溺在虚假温情里的人。他们的灵魂被困在遗忘里,不得安宁。今晚,借着【焰心玫瑰】的力量,他们终于敢面对真实,敢……回家了。”
就在这时,悬浮在空中的【焰心玫瑰】骤然升空,如同一颗逆行的流星,冲向夜幕的最高处。然后,它绽放了。
万丈光芒如同盛大的节日焰火,刹那间照亮了整个烈阳酒馆,照亮了周边的丘陵与森林,其光辉之盛,甚至让遥远边境的领主们惊疑不定地走上露台,让北境的蛮族对着光源方向虔诚叩首,就连极渊方向,那个披着灰袍、手持【烬之酒壶】的身影,也第一次停下了南行的脚步,抬起头,兜帽下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穷空间,凝视着那朵在夜空中燃烧的玫瑰。
江小鱼的视野中,系统提示如期而至:
【「共酿协议」首次成功执行,生成唯一性传说佳酿【焰心玫瑰】。效果:饮用者将在七日内,内心最渴望的、基于真实的联结将被短暂唤醒并清晰感知(效果可持续7日)。】
江小鱼站在那如同神迹般的光辉之下,轻声道:“我们酿的,不是酒。”
奥蕾莉亚轻轻靠在他肩头,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包裹着她,她低语回应,声音虽轻,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是命。这一次……我不逃了。”
仿佛为了印证这跨越了心灵障碍的誓言,烈阳酒馆最高钟楼上,那口古老的铜钟,无人敲击,却自行发出了第九声浑厚悠远的钟鸣——
“咚——”
声波荡开,掠过山林,拂过原野,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真实不虚的联结,发出深沉而宏大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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