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晶瓶碎裂后的第三夜,一种异样的动静开始在烈阳酒馆的地下深处酝酿。
起初只是极其细微的震颤,像是远方传来的闷雷,或是巨兽沉睡时沉重的呼吸。值夜的老兵揉着惺忪睡眼,以为是地龙翻身的前兆,嘟囔着翻了个身。但到了后半夜,这动静变得清晰而规律起来——一种低沉、绵长的搏动,如同某种庞大存在的心跳,从地窖最深处、酒桶和货架的最底层,一下,又一下,缓慢而坚定地传来。
“咚……咚……咚……”
老莫是被这动静直接从实验台上震醒的。他手里还攥着一支差点戳进眼睛的羽毛笔,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连滚爬地冲向了地窖。作为一名技术人员的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地质活动——频率太规整了,规整得像是……某种生命的体征。
他连夜在酒馆各个关键节点布设了临时共振感应阵。当那些五颜六色的水晶和符文线路在黎明前勉强拼凑起来并开始运作时,反馈回来的数据让老莫彻底懵了。
“头儿!头儿你快来看!”他抱着嗡嗡作响、画面跳个不停的水晶板,冲进了江小鱼的卧室,“看这震动频率!看这频谱图!跟三天前【焰心玫瑰】升空时残留在大气里的能量波动……重合度超过百分之九十八!”
江小鱼接过水晶板,看着上面那两条几乎完全重叠的曲线,眉头紧锁。“【焰心玫瑰】的能量残留,在呼应地下的东西?”
“不是呼应!是共鸣!就像……就像两把调好音的琴,拨动其中一把,另一把也会跟着响!”老莫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地底下那东西,它认得【焰心玫瑰】!它认得那股‘火种’与‘真实联结’的味道!它在……在回应!”
江小鱼立刻去了书房,翻出了那本从遗迹中得来、记载了许多禁忌知识的《失落酿造录》。他直接翻到最后几乎散架的附录残页,借着晨光,仔细辨认着那些被虫蛀蚀、墨水褪色的古老文字。
大部分内容都模糊不清,唯有一段关于某种特殊建筑材料的描述,因为夹在两张残页之间,反而保存得相对完整:
“……行路神所,非木石可筑。其筋骨以精铁百锻,其脉络以秘银勾连,然徒具其形,终为死物。须以‘情’为引,以‘痛’为媒,浇灌其核,唤醒其灵……非活物不可融,非真心不可驻……”
江小鱼的目光死死盯在“非活物不可融”和“唤醒其灵”这几个字上。一个荒诞却无比契合现状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所谓“铁母脐带”,那个他最初用来强化酒馆地基、后来成为酒馆能量网络核心的神秘金属脉络……它从来就不是一种无生命的“建筑材料”或“能量管道”!
它是有知觉的。
它是大地的血脉,是某种沉睡的、以金属为躯体的古老生命的一部分!
它一直在酒馆的地基里,如同婴儿的脐带,连接着酒馆与大地深处某个未知的源头。而他们,一直把它当成了“好东西”在使用,却从未想过,它可能……会疼。
“它在疼……”江小鱼放下古卷,喃喃自语,“所以它才活着。所以它才会在【焰心玫瑰】这种代表真实情感与生命联结的力量出现时,发出回应。”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第二天清晨,酒馆里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整座烈阳酒馆的外墙——无论是主楼的巨石,还是附属建筑的木墙——表面,都浮现出了无数细密交错的裂纹。那些裂纹并非破损,反而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如同皮肤下清晰可见的、正在缓缓蠕动的青黑色血管与经络!它们以一种缓慢而诡异的节奏搏动着,与地窖深处传来的“心跳”完全同步。
人们惊恐地远离墙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连塞拉菲娜都拔出了半截长剑,警惕地盯着那些“活过来”的石头和木头。
只有奥蕾莉亚,在最初的惊愕后,慢慢走上前去。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道正在她房间外墙面上缓慢延伸的、泛着暗金色光泽的裂纹。
她的指尖,幽紫色的魅魔魔力如同最细微的溪流,小心翼翼地渗入裂纹深处。
下一秒,奥蕾莉亚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猛地收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伤。
“它……它在哭……”她闭着眼,声音带着哽咽,“不是声音……是一种感觉……好疼……好孤独……像一个被撕断了手足、埋在黑暗里几千年的巨人,想要动一动,却只能感觉到断裂处的剧痛和空虚……”
塞拉菲娜皱眉,依旧保持着警惕:“如果这座建筑真的有某种意志,为什么之前我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它毫无反应?”
江小鱼走到奥蕾莉亚身边,轻轻按住她还在微微颤抖的肩膀,目光却投向了地窖那幽深的入口。
“或许……”他低声道,“它一直在等。”
“等什么?”
“等一个……会痛的主人。”江小鱼想起了自己刚刚建立这个酒馆的时候,一砖一瓦,一桌一椅,虽然简陋,他却从未将其视为冰冷的工具或财产。他对着空荡荡的大厅说过话,在壁炉前自言自语,受伤时会靠着门框喘息……他总是叫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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