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晨光刚漫过食堂的玻璃窗,韩姨就系着油渍斑斑的围裙,在打饭窗口后擦起了不锈钢餐盘。餐盘碰撞的清脆声响里,她听见熟悉的“吱呀”声——抬头望去,云飞正推着那辆半旧的蓝色三轮车,停在食堂后门的树荫下。
“咋开学第一周就把车骑来了?”韩姨解下围裙擦了擦手,快步走过去帮他扶着车把。三轮车的轮胎上还沾着六盘山的黄土,车斗里放着一蛇皮袋自家种的土豆,袋口露出的土豆皮上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云飞挠了挠头,把蛇皮袋往韩姨手里递:“我妈让我给您带的,说您上次说咱家土豆面,煮着好吃。”
韩姨接袋子时,指腹蹭到了云飞手背上的薄茧——那是去年暑假他骑三轮车帮村里拉化肥磨出来的。她心里软了软,拉着他往食堂里走:“快进来,刚熬好的小米粥,给你盛一碗。”
食堂后厨的小隔间里,韩姨从保温桶里舀出一碗小米粥,又拿了个白面馒头,塞进云飞手里:“你这孩子,放假把车放我这儿就行,还总惦记着给我带东西。”云飞捧着热粥,暖意顺着指尖往心里钻。他第一次把车放韩姨家,是大一那年寒假。
那时刚放寒假,云飞想着趁假期去工地打工赚生活费,三轮车是他从老家骑来的,没地方存放。他在食堂打饭时,犹豫了半天,才小声问韩姨:“韩姨,您家方便放辆三轮车吗?我寒假打工用,开学就骑走。”
韩姨当时正给学生盛菜,闻言抬头看了看他——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耳朵冻得通红,眼神里满是忐忑。她没多想就点头:“方便!我家就在食堂后面的家属院,一楼带个小院子,正好能放。”
当天下午,韩姨就带着云飞回了家。家属院的老楼爬满了爬山虎,韩姨家的小院里种着几盆月季,她推开院门,把角落里的杂物挪开,腾出平整的地方:“就放这儿,我每天都来浇水,帮你看着。”云飞把车停好,又从车斗里拿出一小袋枸杞:“这是我爸种的,您泡水喝。”韩姨推辞不过,接了过来,转身从屋里拿了双棉手套给他:“冬天骑车冷,戴上暖和。”
那之后,每逢放假,云飞的三轮车就成了韩姨家小院的“常客”。寒假时,韩姨会给车罩上塑料布,防止积雪压坏车座;暑假雨水多,她又找了块旧帆布,把车身盖得严严实实。有一次,云飞暑假打工回来,发现车链上了新油,车座也缝了块新的帆布垫——韩姨笑着说:“你叔闲得没事,帮你修了修,骑着更得劲。”
此刻,云飞喝完粥,把碗递给韩姨,起身要去推三轮车:“韩姨,我把车放您家院子里就去上课。”韩姨却按住他:“别急,你叔昨天刚把院子扫了,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推着车往家属院走,路上遇到卖菜的小贩,韩姨停下来买了把青菜:“晚上来家里吃,我给你做土豆炖粉条。”云飞连忙摆手:“不用了韩姨,我晚上还要去图书馆复习。”“复习也得吃饭啊!”韩姨把青菜塞进他手里,“就这么定了,六点我在家等你。”
傍晚六点,云飞准时敲响了韩姨家的门。门一开,就闻到浓郁的土豆香味。韩姨的丈夫老周正坐在小桌边择菜,看见他就笑:“云飞来了,快坐,菜马上就好。”小屋里的方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盘凉拌黄瓜,一碗腌萝卜,都是韩姨自己做的。
吃饭时,韩姨不停给云飞夹菜:“多吃点,你看你这学期又瘦了。”老周喝了口酒,问起他的学习:“听说你在准备考研?想考哪个学校啊?”云飞放下筷子,认真说:“我想考咱们省医科大学的基层医疗方向,将来回六盘山开诊所。”
韩姨停下筷子,眼里满是赞许:“好啊!你们那儿缺医生,你回去正好能帮上忙。要是缺钱缺物,跟姨说,姨帮你凑。”云飞心里一热,连忙说:“不用您操心,我现在在图书馆勤工俭学,还能拿奖学金,够用了。”
吃完饭,云飞要帮忙洗碗,韩姨却把他推出厨房:“你去院子里看看你的车,我刚让你叔给车胎打了气。”他走到院子里,月光洒在蓝色的三轮车上,车座上的帆布垫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伸手摸了摸车把,上面还留着老周刚擦过的痕迹,干干净净的。
大二那年暑假,云飞骑着三轮车去郊区的水果市场打工,每天天不亮就去拉水果,晚上十点多才回来。有天晚上下大雨,他骑车路过家属院时,看见韩姨正站在门口的路灯下,手里拿着一把伞。“怎么才回来?雨下这么大,我跟你叔都担心坏了。”韩姨把伞递给他,又从屋里拿了条干毛巾:“快擦擦,别感冒了。”
那天晚上,韩姨给云飞煮了生姜红糖水,老周则帮他把三轮车推进屋里,擦干车身的雨水:“以后下雨别骑车了,不安全,跟老板请假就行。”云飞喝着热糖水,看着老周弯腰擦车的背影,眼眶忍不住红了——他想起远在六盘山的父母,每次他打工晚归,父母也会这样等着他,给他留着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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