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操场飘着青草香,云飞刚跑完八百米,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时,后背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小伙子,体能不错啊,最后一百米还能加速。”浑厚的声音裹着笑意传来,他转过身,看见于千穿着藏蓝色运动服,手里攥着个磨得发亮的棕色马扎,额角的汗珠顺着晒成小麦色的脸颊往下淌。
于千是学校的体育老师,兼管校园文化活动,最出名的就是他自导自演的栏目《马扎面对面》——没有华丽的布景,就把马扎往操场边、树荫下一放,跟学生坐在一块儿聊天,聊学业、聊梦想、聊生活里的小感动,剪好的视频发在学校官网上,总被学生们追着看。云飞以前在食堂电视上见过几期,却从没想过,自己会跟这个“马扎主播”扯上关系。
“于老师好。”云飞直起身,顺手抹了把额头的汗。于千往旁边的柳树下走,把马扎往地上一放,拍了拍凳面:“坐,跟你唠两句。”他自己则往旁边的草坪上一蹲,掏出手机翻了翻,递到云飞眼前:“我看了你的资料,临床医学专业,绩点3.8,还在图书馆勤工俭学,周末常去社区做医疗志愿者——这履历,够正能量啊。”
云飞盯着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学生档案,耳尖有点发烫:“就是做了点该做的事,不算什么。”于千收回手机,从运动服口袋里摸出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他:“别谦虚,现在不少学生要么窝在宿舍刷手机,要么抱怨学业重,像你这样踏实做事、还想着帮别人的,不多见。”他顿了顿,眼神亮了些,“我这阵子想拍一期《马扎面对面》,主题就是‘校园里的微光’,想邀请你当嘉宾,怎么样?”
云飞愣住了,手里的矿泉水瓶捏得微微发皱。他从小在六盘山长大,习惯了躲在人群后,别说上镜头,就连在课堂上主动发言都要鼓足勇气。“于老师,我……我不太会说话,怕搞砸了。”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磨得发白的运动鞋鞋尖。
于千没勉强,只是笑了笑,捡起脚边的一片柳叶:“我这栏目又不是选秀,不用你说漂亮话。就像咱们现在这样,坐在马扎上聊天,你说说你为啥去做志愿者,说说你想回山里开诊所的事儿——怎么想的就怎么说,真实就好。”他把柳叶轻轻抛向空中,“你想想,你的故事要是能让一个迷茫的同学有点方向,让一个想帮别人却不敢的同学鼓起勇气,这不比啥都有意义?”
那天下午,云飞坐在柳树下的马扎上,听于千讲了很多《马扎面对面》的故事——有讲自己从挂科边缘逆袭到奖学金的学霸,有说自己带着残疾室友一起上课的暖心班长,还有聊自己利用专业知识帮家乡卖特产的农村学生。“这些人跟你一样,一开始都怕镜头,”于千说,“但聊到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时,眼睛都在发光,那股劲儿,比任何华丽的台词都打动人。”
云飞心里的犹豫慢慢松动了。他想起自己在社区给老人量血压时,张奶奶拉着他的手说“小伙子,你要是能常来就好了”;想起老家村里的老医生握着他的手,说“山里就缺你这样的年轻人”。或许,他的故事真的能给别人一点力量?
“于老师,我答应您。”云飞抬起头,眼神比刚才亮了些。于千拍了下手,把马扎往他那边推了推:“这就对了!咱们不搞复杂的,就拍三个场景:图书馆勤工俭学的地方,社区志愿者服务点,还有操场边咱们第一次聊天的这个柳树下——都是你熟悉的地方,你放松就行。”
接下来的一周,于千成了云飞身边最“黏人”的人。每天下午课后,他都会拎着马扎和摄像机,跟着云飞去图书馆。云飞在借阅台整理书籍时,于千就扛着摄像机蹲在不远处,镜头轻轻跟着他的动作——指尖拂过书脊时的认真,给同学找书时的耐心,甚至是偶尔低头擦汗的小动作,都被悄悄记录下来。
“不用看镜头,该干嘛干嘛。”于千压低声音喊,手里的摄像机稳稳地对着云飞。有次云飞帮一个戴老花镜的退休老师找一本旧版的《内科学》,翻了三个书架才找到,转身递给老师时,老师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多亏你了,小伙子,心细。”这一幕被镜头完整捕捉,于千在镜头后比了个“OK”的手势。
周末去社区做志愿者时,于千提前跟社区居委会打了招呼,带着摄像机跟在云飞身后。云飞给老人量血压、测血糖,耐心讲解用药注意事项时,于千就把镜头对准他的侧脸,对准老人们舒展的眉头,对准桌上摆放整齐的血压计和血糖仪。有个患糖尿病的大爷拉着云飞问“小伙子,我这血糖最近有点高,是不是得换药啊”,云飞蹲在大爷身边,拿着血糖记录册一点点分析,声音温和又笃定。
“停一下。”于千突然喊停,走过来拍了拍云飞的肩膀,“刚才跟大爷说话的时候,你可以再靠近一点,眼神再专注些——不是演,是你真的把他当成家里的长辈,自然就会那样做。”他把摄像机回放给云飞看,“你看,你认真的时候,眼睛里有光,这比任何表情都打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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