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废弃化工厂的铁锈与尘埃气息,混合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在破败的空间中弥漫开来。
当陆廷渊抱着裹着他西装外套、蜷缩成一团的林一笑,踏过满地狼藉和昏迷绑匪的身体走出时,等在外面的林清歌几乎站立不稳。
“一笑!”
她如离弦之箭般冲上前,颤抖着从陆廷渊怀中接过儿子。小小的身体冰冷,仍在无法控制地轻轻颤抖,那张酷似陆廷渊的小脸苍白得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紧闭的双眼,即便在昏迷中,眉头也紧蹙,仿佛仍沉浸在巨大的恐惧之中。
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被铺天盖地的心疼和后怕所淹没。林清歌将脸紧紧贴着儿子冰凉的脸颊,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她的宝贝,她差一点就永远失去的宝贝!
“医生!”陆廷渊的声音沙哑而紧绷,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未散的戾气。早已待命的医疗团队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林一笑接过去,进行初步检查和安抚。
林清歌的目光追随着儿子,直到他被送上救护车,才猛地转向陆廷渊。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决绝,声音因压抑着巨大的情绪而微微发颤:“苏雨晴呢?”
陆廷渊对上她的视线,心脏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他看到了她眼中除了后怕和愤怒之外的东西——一种彻底的、对他以及他所代表世界的疏离与不信任。
“抓住了。”他言简意赅,眼神阴鸷,“连同她找的那几个杂碎,一个都没跑掉。她会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他会动用一切手段,让那个疯女人在监狱里度过生不如死的余生。
林清歌点了点头,未再言语,转身快步走向救护车。此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她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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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VIP病房内,消毒水的气味清淡。林一笑在药物作用下沉睡,但睡得极不安稳,时不时会惊悸一下,小声呓语着“妈咪”或“放开我”。
林清歌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紧紧握着儿子的小手,每一次儿子的惊悸都让她的心跟着揪紧。陆廷渊处理完后续事宜也赶了过来,沉默地站在病房角落,看着病床上脆弱的孩子和床边憔悴不堪的女人,巨大的悔恨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压垮。
是他。一切都是因为他。
若非他当年眼盲心瞎,纵容了苏雨晴,就不会埋下这祸根。
若非他这几个月来的纠缠,试图重新介入他们的生活,或许也不会激得那个疯子铤而走险。
他的世界,充满了明枪暗箭、商业倾轧,以及像苏雨晴这样因爱生恨、不择手段的疯子。他自以为是的保护和弥补,实际上却将最致命的危险引到了他们母子身边。
他看着林清歌看向儿子时那破碎又坚韧的眼神,一个清晰的认知浮上心头——他带给他们的,只有伤害和危险。
林一笑在医院观察了两天,身体指标逐渐稳定,但精神上的创伤需要时间抚平。他变得有些沉默,更加依赖妈妈,对陌生的环境和声音格外敏感。
出院回到她们那个温馨的小家,林清歌将儿子安顿在床上,轻轻拍着他,直到他再次入睡。她坐在床边,看着儿子即便在睡梦中依旧缺乏安全感地蜷缩着的姿态,心中那个盘旋了许久的念头,终于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
这里,不再安全。
只要还留在国内,留在陆廷渊视线所及、影响力所能覆盖的范围,她和儿子就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安宁。陆廷渊的世界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充斥着她们无法想象、也无法应对的危险。这次是苏雨晴,下一次又会是谁?
她不能再拿儿子的安危去赌那个男人的保护能力,或者去赌未来的风平浪静。
她必须离开。彻底地离开。
为了儿子,她必须再次斩断一切,去寻找一个真正平静、安全的港湾。
她站起身,眼神决绝如同五年前那个离开的夜晚。她开始动作极轻、却效率极高地将必要的证件、少量的现金、几件她和儿子的换洗衣物,以及那个代表着她音乐梦想起点的、存有《随歌》原始文件的U盘,收进一个普通的双肩包里。
她没有带走任何陆廷渊买的东西,包括那张存有巨额“抚养费”的银行卡。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支笔,在一张便签纸上,飞快地写下了几行字。笔尖划过纸面,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冷静。
她将纸条压在客厅茶几上那个水晶奖杯下面——那是她辉煌的证明,也是她与这个城市、与过去最后的连接。
然后,她回到卧室,轻轻唤醒儿子。
“一笑,乖,我们再去一个更好玩的地方,路上继续睡,好不好?”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掩饰着内心翻江倒海般的痛楚与不舍。
林一笑睡眼惺忪,但对妈妈全然的信任让他乖巧地点了点头,伸出小胳膊搂住妈妈的脖子。
林清歌背起背包,抱起儿子,最后环顾了一眼这个她亲手布置、承载了她对未来所有憧憬的家。然后,她毅然转身,没有回头,悄无声息地融入外面沉沉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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