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志平从药铺回来,手里提着的陶瓮里盛着熬好的参汤,陶壁烫得指尖发麻——这是郝大通临走前特意嘱咐的,要他每日给赵志敬炖两盅,补补被小龙女震伤的内腑。
可跨进客房门槛的刹那,尹志平手里的陶瓮差点脱手。
本该卧床哼哼的赵志敬,此刻正斜倚在铺着锦缎的软榻上,身上盖着的青绸被角被踢到膝头,露出胸口缠着的新绷带。
他手里把玩着枚镶金嵌宝的双鱼玉佩,玉佩在晨光里转着圈,映得他眉眼都挤成了缝,笑声像被掐住喉咙的公鸭,嘎嘎地撞在墙上:“殷兄弟这话说得在理!想当年我在终南山,单手就能掀翻三清殿的供桌,哪像现在……”
而坐在他对面圆凳上的黑衣男子,背对着门口,玄色衣料上绣着暗金火焰纹,袖口露出的银质护腕被阳光照得发亮。
听见动静,那人缓缓转头,露出双含笑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异域的锐度——不是殷乘风,又是谁?
尹志平攥紧陶瓮提绳,指节泛白。陶瓮里的参汤晃出些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分明记得,之前在终南山脚,赵志敬还提着剑追杀这明教左使,骂他“魔教妖人”。
昨天他看到对方的身影,更是怒气冲冲的带着人追出去,大有一副至死不休的架势,怎么隔了一夜,倒成了“殷兄弟”?
“哟,志平回来了?”赵志敬瞥见他,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热络,拍了拍软榻边的空位,“快过来,给你介绍位好朋友。这位是明教光明左使殷乘风,昨日在……咳,也算不打不相识的缘分。”
尹志平把陶瓮放在桌案上,瓷碗与陶壁碰撞的声响在安静的客房里格外清晰。他拱手时目光扫过桌案,只见上面摆着两盏波斯琉璃杯,杯沿沾着酒渍,旁边还放着个打开的锦盒,里面躺着枚鸽卵大的夜明珠,珠光流转,显然是稀罕物件。
“殷左使。”尹志平的声音很淡,见殷乘风对赵志敬这般“慷慨”,心里顿时敲起了鼓。
殷乘风起身回礼,动作利落,嘴角似有笑意:“尹道长不必多礼。”
赵志敬却没察觉这层暗流,指着胸口的绷带笑得更欢:“志平你快看,这是殷兄弟给我的‘丹霞断续膏’!你闻闻这药香,比咱们全真教的金疮药浓十倍!早上敷上的时候,胸口还疼得跟针扎似的,现在我都能比划两下了!”说着竟真的抬手挥了挥,虽动作僵硬,却比今早换药时精神了不少,连脸色都红润了些。
尹志平凑近闻了闻,那药香里带着股淡淡的雪莲味,混着波斯香料的异香,确实不是全真教的药材。他想起前几日听苏杏说过,明教有款圣药,采自西域昆仑山的冰莲,配上波斯秘药炼制,寻常外伤敷上半日便能止血,内伤也能缓解,叫“丹霞断续膏”,据说明教高层也只有两三枚存货。
“殷左使倒是大方。”尹志平拿起锦盒里的夜明珠,珠子在掌心滚了滚,冰凉温润,“这等宝物,赵师兄受之有愧。”
赵志敬立马瞪了他一眼,伸手把夜明珠抢回去,塞回锦盒:“什么受之有愧?这是殷兄弟给我的见面礼!咱们江湖人,讲究的就是个义气!”他转头看向殷乘风,语气又软下来,“对吧殷兄弟?”
殷乘风笑着点头,拿起琉璃杯抿了口酒:“赵兄说的是。昨日在青楼……”他故意顿了顿,眼尾扫过赵志敬,“赵兄与我‘切磋’时,那股爽利劲儿,我在明教里都少见。这点小东西,算不得什么。”
“青楼?”尹志平猛地抬头,看向赵志敬。
赵志敬的脸瞬间红了,不是羞的,是兴奋的,他拍着大腿笑道:“嗨,这事说来也巧!昨日我本是去青楼放松放松,哪知道隔壁房间的殷兄弟……咳,当初我也不知道是你,就寻思谁这么猛,于是就较上劲了!从傍晚到清晨,谁也不肯认输,最后还是殷兄弟年轻,精力旺盛,我输了半筹!”
原来昨日,赵志敬被杨过摆了一道——他憋着口气没处撒,回想尹志平举起左手坚守誓言的那副假惺惺的样子更烦,索性揣了钱袋就往青楼钻。
房间刚定好,烧刀子还没温透,隔壁就传来姑娘们的娇笑声,混着些暧昧的响动,吵得他心烦意乱。
刚要拍桌子骂人,就见两个穿粉衣的姑娘扶着个绿衣女子从隔壁出来,那绿衣女子鬓发凌乱,走路腿都打晃,脸上却泛着潮红,嘴里还念叨着“殷公子真是厉害……”
赵志敬眯了眼,拽住个粉衣姑娘问:“隔壁是什么人?”
姑娘们见他是个道长,本有些拘谨,可瞥见他桌上的银锭子,立马松了口:“是位穿黑衣的公子,看着像是西域来的,出手阔绰得很,都换了五六个姑娘了,咱们楼里最扛得住的春桃,刚走的时候腿都软了呢!”
说这话时,姑娘们眼里满是崇拜,扫过赵志敬的目光却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轻蔑——像是在说“你这老道,怕是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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