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滩上的风裹着碎石子,刮在人脸上生疼。日头已过午时,毒辣的阳光晒得满地碎石发烫,踩上去竟能透过鞋底感受到那股灼意。
尹志平接过灰衣人递来的解药,指尖触到那枚褐色药丸时,只觉药丸表面粗糙,带着一股淡淡的苦涩气味——想来便是解“牵机引”的解药,虽只能管一日,却也是眼下保命的关键。
他将药丸塞进嘴里,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顺着喉咙滑下,竟让他打了个寒颤。
余光里,殷乘风正低头摆弄着腰间的罗盘,那罗盘比寻常江湖术士所用的要大上一圈,盘面刻满了繁复的天干地支与星宿图案,黄铜打造的指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微微颤动着,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尹师弟,你说这殷乘风到底搞什么名堂?”赵志敬吞了解药,一边揉着被点穴的肩颈,一边凑到尹志平身边低声嘀咕,声音里满是不解,“今天早上让咱们挖了那么久的洞,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尹志平没有接话,只是抬眼望向不远处的河滩。那片河滩紧邻着干涸的护城河旧址,如今早已没了当年“碧水环城”的模样,河床裸露在外,满是龟裂的泥土与尖锐的石块,硬生生塌陷成了一片陡峭的断崖。
断崖下方隐约能听见水流声,那声音沉闷而悠远,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地下暗河的动静。
此刻想来,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挖掘,竟是故意做给拓跋烈看的障眼法。
殷乘风分明是早就知道,真正的地宫入口不在别处,就在这护城河之下。
“尹道长在看什么?”清冷的女声忽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尹志平转过身,只见圣女正牵着那匹黑马走过来。
她已重新蒙上了黑纱,只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眼睛,黑色的披风被风吹得微微扬起,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石,发出“沙沙”的细碎声响。那匹黑马似乎有些不安,不时甩动着尾巴,鼻子里喷出两道白气。
“只是在想,这朔方城曾是西夏的西平府,当年蒙古大军屠城时,为何唯独这护城河的地基未被损毁。”
尹志平语气平淡,目光依旧落在断崖上,“据我所知,蒙古人攻城时,惯用火攻与水攻,不少城池的护城河都被他们抽干或是填埋,可这朔方城的护城河,却只是干涸塌陷,地基竟完好无损。”
圣女的脚步顿了顿,黑纱下的目光似乎锐利了几分:“尹道长倒是博闻。”她顿了顿,补充道,“这护城河连接着黄河支流,当年蒙古大军虽攻破了城池,却不敢抽干河水——一旦断流,周遭百里的农田都会缺水,他们还要靠此地的粮草补给,自然不会毁了水源。”
尹志平心中了然。原来当年建造地宫的人,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们算准蒙古人即便毁了城池,也绝不会动护城河的水源,所以才将地宫入口藏在河底暗渠旁。即便城池成了废墟,入口也能在暗河的庇护下安然无恙。
就在这时,殷乘风忽然扬声道:“圣女殿下,时候差不多了,该去地宫入口了。”他已收起了罗盘,“不过得劳烦你的人手随我来——这入口藏得深,需得挖开百丈土层才能见到石门。”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拓跋烈的怒喝立刻响起,他握着铁杖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独臂的衣袖空荡荡地垂着,更显狰狞,“今天早晨如果不是你故意挖了引导,我们根本不会死那么多人。现在还要我们白费力气?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入口在哪里,只是想拖延时间!”
殷乘风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他晃了晃手中的折扇,扇面上的墨梅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拓跋将军若是怕累,尽可以留在这儿等着。只是错过了地宫宝藏,可别后悔。”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转厉,“当年建造地宫的人,本就是为了防备蒙古大军。他们算准蒙古人不敢动护城河的水源,所以才将入口藏在河底暗渠旁。你以为之前挖的那个坑是什么?不过是建造者麻痹你的障眼法罢了,那是一个疑宫——若是让你知道真正的地宫入口在此,你恐怕早就带着人冲过来了,哪里还会容我们等活到现在?”
拓跋烈被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殷乘风的话合情合理,更何况,他根本不敢赌。若是真错过了地宫宝藏,他这个“复夏会”的会长,恐怕再也无法在圣女面前立足。
圣女沉默片刻,目光扫过身后的灰衣人,沉声道:“带三十人随他去断崖下,其余人留下看守此处。”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圣女!”拓跋烈急忙开口,显然是不放心让殷乘风带着人离开,“这小子心机深沉,若是让他带着人去,恐怕会……”
“够了。”圣女冷冷瞥了他一眼,“若是连这点度量都没有,如何成大事?”
拓跋烈狠狠攥着铁杖,指节泛白,却不敢再争辩。他只能不甘心地跟在队伍末尾,眼神死死盯着殷乘风的背影,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