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瓃在轩冕城的传艺生活,表面如春日湖面般宁静祥和,波澜不惊,实则湖底暗流湍急。她每日于专门为她辟出的“天工织苑”内,悉心讲授《天工织要》。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她纤细窈窕的身影上,为她镀上一层圣洁的光晕。素手如玉,操控织机时如穿花蝴蝶,灵动而精准;嗓音清越如泉,将晦涩的纺织理论娓娓道来,深入浅出。她神情专注,姿态优美,仿佛一幅精心绘制的仕女传艺图,令人心驰神往。
“织女仙子”的美名与她那无私传授高妙技艺的胸怀,如同长了翅膀,随着那些流光溢彩、质地精良的丝绸样本的流传,迅速响彻姬水和若水两岸。前来求学的族人络绎不绝,织苑内时常被围得水泄不通,不仅姬姓本族,连众多附属部落乃至更远方闻讯赶来的织工,都怀揣着敬畏与渴望,沉浸在这位仙子带来的技艺甘霖之中。
姬黄作为部落少主,需协助父亲处理日益繁重的部落事务,军政要务、民生冶铸,千头万绪。但无论多么忙碌,他总会挤出时间,或于晨曦微露时悄然出现在织苑外,送来一碗温补的羹汤;或于午后暖阳中,默然立于人群外围,目光深沉而温柔地追随着那道忙碌而美好的倩影;或在她授课间隙略显疲惫时,适时上前,低声询问几句辛劳,递上一杯温度恰好的、清润甘甜的蜂蜜水。
他举止始终沉稳克制,恪守礼数,从未有过任何逾越轻浮之举,但那份无处不在的深沉关切与眼底无法完全掩饰的缱绻情意,却如静水深流,磅礴而含蓄。许多明眼人都看在眼里,私下无不赞叹少主与黛瓃姑娘实乃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碍于婚事未曾正式公开,皆心照不宣,乐见其成。
然而,这片看似和谐的景象,却并非所有人都乐见其成,反而深深刺痛了某些人的眼与心。
二公子姬环的院落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砰——哗啦——!”
精美的玉石织梭、镶嵌着宝石的银质挑花刀、整套的象牙缫车部件……被狠狠摔砸在地上,碎片四溅,一片狼藉!这些价值连城、足以让任何织工疯狂的珍品,在姬环眼中,此刻都成了耻辱的象征。
“她怎么敢?!不过一个西陵小部落来的女子!竟敢如此驳我的面子!”姬环俊朗非凡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眼中燃烧着嫉妒与不甘的毒焰,“凭什么?!从小到大,什么都是他姬黄的!父亲的看重,少主的尊位,部落的未来……如今连我看上的女人,眼里也只有他?!我不服!我哪一点比不上他!”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酒壶,狠狠灌下一大口烈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胸中的憋闷与怒火。黛瓃那清冷绝尘的容颜,拒绝他时那疏离而坚定的眼神,非但没有让他退却,反而如同最烈的催情药,更激起了他强烈的征服欲和占有欲。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轻易得到!
“环儿,何事如此动怒?大老远就听见声响。”一个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自门外响起。王夫人身着素雅常服,未施过多粉黛,更显亲和婉约,缓步走了进来。她看着满地狼藉和儿子铁青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心疼,却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让身后战战兢兢的侍女退下,并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母亲!”姬环如同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找到了依靠,猛地转过身,愤愤道,“那个黛瓃!她简直不识抬举!我今日好心送去那套织具,她竟看都不多看两眼,就当着一众学徒的面直接回绝了!让我颜面何存!她眼里就只有姬黄!凭什么好东西都是他的!”
王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用冰凉的丝帕温柔地擦拭儿子额角的汗珠与酒渍,声音温柔:“环儿莫要动气,为这等不知好歹、不解风情的女子气坏了身子,岂非不值当?”她拉着姬环的手,引他到榻边坐下,亲自重新斟了一杯温茶递到他手中。
“母亲,我不甘心!我要得到她!我一定要得到她!”姬环反手抓住王夫人的手腕,眼神偏执而狂热,“还有那少主之位!本就该是我的!他姬黄不过是占了个嫡的名分!论才学,论武艺,论得人心,我哪点不如他?!父亲就是偏心!”
王夫人美眸深处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精光,语气却依旧温柔如水,充满了安抚的力量:“傻孩子,是你的,终究都会是你的。母亲何时骗过你?只是这世间之事,有时急不得,需得讲究方法策略,徐徐图之。”
她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吐气如兰,循循善诱:“那黛瓃姑娘,确实是个万里挑一的妙人。容貌倾国,才华绝世,如今这声望更是如日中天。若能得她倾心相助,成为你的贤内助,对你将来继承部落,执掌大权,无疑有莫大裨益。她如今初来乍到,被那姬黄伪装的沉稳和少主的身份暂时迷惑了心窍,看不清谁才是真正的潜龙,谁才是值得托付的良配,也不足为奇。”
“那我能怎么办?父亲明显偏袒他!连婚事都……”姬环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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