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他轻声唤,剑元海里的残念立刻翻涌,像少年时那个人总爱凑在他耳边说话的温度,“这次换我带你回家。”
话音未落,天空中坠下第一根锁链。
金链擦过他眉骨,在脸上划出细小血痕,却被剑元瞬间愈合。
林玄抬臂接住锁链,掌心的剑元之火腾起,将锁链烧得滋滋作响。
他望着锁链尽头的漩涡,突然笑出声:“请我进去?好啊。”
他握住锁链的手一紧,整个人被拽入金光。
刺目的金光如亿万根针扎入识海,天道意志化作低语潮水般侵蚀神智:
“你不过执念未散……何谈破局?你以为你能救他?他早已化作尘埃,连轮回都不配入。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林玄咬牙,剑元自丹田奔涌,在体外凝成千层剑茧。
每一道剑影都是他曾斩出的信念——护一人、守一诺、承一誓。
那些他曾许下的誓言,此刻化作实体,环绕周身:
- 那年暴雨夜,他背着重伤的顾青竹穿过十万大山,发誓“哪怕逆天而行,我也不会让你死”;
- 在玄铁剑炉前,他以心头血祭剑,立誓“此剑不成,我不为人”;
- 当雷罚剑灵第一次睁开眼,他说:“你是剑,也是人,我会护你到底。”
这些信念交织成网,抵御着天道的精神压迫。
空间撕裂,意识沉浮,他感到肉身瓦解又重组,骨骼断裂又重生,经脉寸断又贯通。
每一次破碎与重塑,都伴随着剧烈的痛楚,但他始终紧握寒魄剑,剑心不灭,如灯塔穿透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先是一片刺白,再恢复清明时,已站在由无数剑影构成的空间里。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无穷无尽的剑影悬浮在虚空中,如星辰般流转。
每一柄剑都带着不同的气息:有的凌厉如霜,有的悲怆如雨,有的愤怒如雷,有的温柔如风。
林玄缓缓迈步,脚踏之处,剑影自动分开,仿佛在迎接真正的剑主。
他抬头望去,最前方的一道剑影忽然凝实——是顾青竹十六岁的模样,抱着木剑冲他笑:“师尊,我就知道你会来。”
“是你引我来的?”林玄伸手,指尖却穿过少年的身影,如同触碰幻象。
“非我引导。”空间深处传来低沉回响,像古钟在云端震颤,“是你走到了心的尽头。真正的枷锁不在外界——”
“而在我心。”林玄接口。
他望着四周翻涌的剑影,忽然明白那些未尽之意是什么了。
是对顾青竹早夭的痛,是对天道不公的恨,是以为自己足够强就能护所有人周全的傲慢。
他曾以为只要变强,就能逆转生死;他曾相信忠诚可鉴日月,却忘了人心最易蒙尘。
“叮——”
一声清越的剑鸣撕裂空间。
林玄抬头,见一道金光自虚空坠落,在他三步外凝成一柄古朴长剑。
剑鞘裹着褪色的红绸,剑柄缠着断成两截的竹绳——那是他亲手为顾青竹编的,后来少年说要等成了剑神再戴。
剑身上八个古篆在发光:“剑神遗志,天命所归。”
林玄伸手触碰剑身。
指尖刚贴上,一股熟悉的气息如潮水涌来。
那是玄铁剑炉的温度,是松醪酒的醇香,是某夜他在军帐里替李寻欢包扎伤口时,对方说“愿为先生鞍前马后”的诚恳。
画面突然扭曲。
他看见自己握着这柄剑,剑尖抵在李寻欢心口。
对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解脱般的笑:“师尊,我对不起你……三年前,我便已被天道蛊惑,献出了魂契。”
“不。”林玄后退半步,掌心沁出冷汗。
他明明记得李寻欢是三年前才投到自己麾下的军师,温文雅尔,从无异心。
可这画面里的血,这剑上的锈,分明在说——那段记忆,可能是假的。
“这是你心的镜。”回响再次响起,“所见即所惑。你不愿承认的背叛,便是你最大的软肋。”
林玄闭上眼,任由记忆洪流冲刷神识。
他想起那个雨夜,李寻欢跪在帐外,浑身湿透,手中捧着一枚染血的玉符:“属下愿效死命,请收留我。”那时他刚经历一场政变,亲信尽失,急需谋士。
他信了,给了对方兵权、信任、甚至兄长般的关怀。
可现在想来,那份“投诚”太过完美,时机太过精准,就像……早就安排好的棋局。
“所以,你是真的背叛了我?”林玄睁眼,声音沙哑。
“或者,”他自问,“是我一直不敢面对——有些人,注定无法拯救?”
他望着四周翻涌的剑影,闭上眼。
我不是为了复仇而来,也不是为了证明谁错了……
我是来带他回家的。
睁开眼时,眸中金芒再燃。
“那就让我看看,这面镜子能照出什么。”
剑影突然全部转向他,最前排的那道凝成顾青竹被天道劫雷劈碎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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