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查房接近尾声,一行人走向最后一个病房。走廊里相对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的仪器声。
许兴文一边翻看着最后一位患者的病历,一边随口向张鸿道提问,考察他对刚才几个病例的理解:“张鸿道,刚才那位二尖瓣脱垂合并关闭不全的患者,我们选择微创修复而非置换,主要基于哪些考虑?”
张鸿道正在脑子里天人交战,反复推演“林允儿出现在许教授公寓”这个猜想的可能性与不合理性,冷不丁被提问,一个激灵,脱口而出:“啊?哦!那个……考虑因素包括患者年龄较轻、瓣膜结构损坏程度尚可、没有严重钙化,以及……以及……”
他卡壳了,脸憋得通红,脑子里全是“林允儿”、“高中同学”、“神秘夜晚”。
许兴文瞥了他一眼,微微蹙眉:“以及保留自身瓣膜对远期心功能和抗凝治疗的优势。走神了?”
“对不起教授!”张鸿道连忙鞠躬道歉,冷汗都下来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个离谱的猜想暂时压下去,但越是压抑,某个名字就越是顽固地想要冲出喉咙。
眼看许兴文已经转身准备走进病房,张鸿道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或许是连日的猜测憋得太难受,或许是刚才的走神让他急于挽回印象,又或许是年轻人那股不管不顾的求证冲动占了上风,他鬼使神差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其轻微又带着颤抖和试探的声音,喃喃地、几乎是无意识地把脑海里盘旋的那个名字说了出来:
“……是林允儿前辈吗?”
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但走在前面的许兴文,脚步却像是被瞬间冻住,猛地停了下来。
整个走廊似乎都安静了一瞬。后面跟着的主治医生和住院医师不明所以,也下意识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突然止步的许教授。
许兴文没有立刻回头。
他背对着众人,肩膀的线条在那一瞬间,似乎变得异常僵硬。捏着病历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凝滞。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脸上惯常的平静、散漫或是专注,此刻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张鸿道从未见过的、极度复杂的表情——震惊、错愕、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猝不及防戳破隐秘的凌厉和审视。那双总是带着点戏谑或冷静的眼睛,此刻锐利得如同手术刀,直直地刺向张鸿道,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开,看清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降低了几度。主治医生和住院医师们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都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纷纷低下头,假装研究手里的东西,不敢多看。
张鸿道被许兴文的目光钉在原地,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他刚才说了什么?他居然真的问出来了?!完了完了完了!他是不是要被踢出心脏外科了?不,会不会直接被赶出律帝医院?!
“教、教授……我……”他结结巴巴,想解释,想说自己只是胡乱猜测,但舌头像打了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兴文就那样看着他,眼神里的震惊慢慢沉淀,化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幽暗和审视。他没有立刻发火,甚至没有质问,只是用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眼神,足足看了张鸿道有五秒钟。
五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许兴文几不可闻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短促的、近乎气音的单音节,像是嗤笑,又像是自嘲。他什么也没说,重新转过身,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背影依旧挺拔,但刚才那一瞬间的僵硬和失态,却像烙印一样,留在了张鸿道和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心里。
张鸿道腿都软了,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衫。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好像……真的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而且,他可能……闯大祸了。
而走进病房的许兴文,脸上已经恢复了专业医生的平静,开始向患者问好。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沉重而混乱地搏动着。
林允儿。
这个名字,从张鸿道嘴里问出来的方式,像一颗突如其来的子弹,击中了他自以为坚固的防线。
他怎么会知道?从哪里听说的?是李翊晙那个大嘴巴?还是……别的渠道?
许兴文忽然意识到,那晚的事情,或许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能被“妹妹”这个借口彻底掩盖。有些秘密,一旦有了缺口,就可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泄露出去。
而他和林允儿之间,那场始于荒诞请求、掺杂着复杂过往和微妙现时纠葛的“戏码”,似乎正朝着他越来越无法掌控的方向滑去。
查房还在继续,但他的心思,已经有一半飘到了别处。飘到了那个名字所代表的人身上,也飘到了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一个实习生的“精准打击”上。
看来,他需要找张鸿道医生,好好“谈一谈”了。许兴文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深处翻涌的复杂情绪。
喜欢韩娱之钟情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韩娱之钟情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