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华,你为什么让严善彬去小儿外科?”李翊晙好奇地问,“那孩子明显是为了龙硕民才选神经内科的。”
蔡颂华整理着桌上的文件,没有抬头:“正因为如此,她才不应该跟着我。如果选择导师的动机不纯粹,最后对谁都不好。而且……”她抬起头,看向安正原,“正原需要好苗子。严善彬有潜力,只是需要正确的引导。”
安正原苦笑道:“我连自己要不要继续当医生都不确定,怎么引导别人?”
“那就边引导边确定。”蔡颂华说得很自然,“有时候,教别人的过程也是理清自己的过程。”
这话让安正原沉默了。许兴文和金俊完交换了一个眼神——蔡颂华自己现在也一团糟,却还在为朋友着想。
“不过说真的,”杨硕亨推了推眼镜,“龙硕民那孩子确实不错。上周神经内科的疑难病例讨论会,他提出的观点连我都觉得有见地。”
“嗯,他很敏锐。”蔡颂华点头,“而且有同理心,这在神经内科尤其重要。很多神经系统疾病无法治愈,医生能做的是陪伴患者面对疾病,维持生活质量。龙硕民理解这一点。”
讨论继续进行,但许兴文的注意力不完全在这里。他观察着蔡颂华,发现她在说话间隙会不自觉地看手机,看完后又迅速放下,眉头微蹙。
那个叫俊秀的男人。许兴文想起昨天在酒店看到的情景,心里一阵沉重。蔡颂华现在每看一次手机,是不是在等那个人的消息?她知不知道自己等的人,在她离开后不到一分钟就去找了别人?
“兴文?”李翊晙碰了碰他,“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
“啊,抱歉。”许兴文回过神,“说到哪儿了?”
“说周末要不要聚一聚。”李翊晙说,“安正原需要安慰,我需要借酒消愁,颂华看起来也需要放松,硕亨一直很累,俊完……俊完永远在生气。总之,大家都需要聚会。”
金俊完瞪他:“我什么时候永远在生气了?”
“现在就是。”李翊晙理直气壮。
大家都笑了,连安正原都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蔡颂华也笑了,但那笑意没有到达眼底。
“好啊,聚吧。”她说,“不过我不能太晚,下周有重要的学术会议要准备。”
“又是周五下午?”许兴文装作随意地问。
蔡颂华愣了一下:“什么?”
“学术会议,是周五下午吗?”许兴文说,“我记得你最近周五下午好像都很忙。”
会议室的气氛微妙地变化了。其他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但金俊完看了许兴文一眼,蔡颂华的表情也闪过一丝不自然。
“嗯,是周五。”她简短地回答,然后站起来,“我先回科室了,下午还有门诊。”
她离开后,李翊晙小声说:“你们有没有觉得颂华最近怪怪的?特别累的样子。”
“工作太忙吧。”杨硕亨说,“神经内科永远缺人。”
“也许吧。”李翊晙耸耸肩,没再追问。
但许兴文知道不是。他知道蔡颂华的疲惫不是来自工作——至少不完全是。她的疲惫来自一段不值得的感情,来自每个周五下午的酒店约会,来自那个叫俊秀的男人的欺骗。
而她现在还对此一无所知。
会议结束,大家各自回科室。在走廊里,金俊完追上许兴文:“你刚才为什么那么问?”
“我想确认。”许兴文压低声音,“她下周五下午是不是也要去见那个人。”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许兴文坦白,“但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不能看着她这样下去。”
金俊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
“当然。”许兴文点头,“你是共犯嘛,花了十五万的那种。”
金俊完翻了个白眼,但没反驳。
他们走到分岔口,一个往心脏外科,一个往心脏内科。分开前,金俊完突然说:“对了,善彬那孩子……她选择蔡颂华真的只是因为龙硕民吗?”
“不然呢?”
“也许她真的从蔡颂华身上看到了什么。”金俊完说,“虽然动机不纯,但有时候错误的开始也能通向正确的结果。就像我们当初学医,每个人的动机都不一样,但最后都成了不错的医生。”
许兴文想了想,笑了:“这话说得挺有哲理啊金教授。”
“偶尔。”金俊完转身离开,“记得周末聚会别迟到。”
走廊里只剩下许兴文一个人。他看着窗外,实习医生们正三三两两地走向各自的科室。龙硕民走在前面,严善彬小跑着追上去,似乎在说着什么。龙硕民停下脚步,认真听她说话,然后点了点头。
也许金俊完说得对。错误的开始,也可能通向正确的结果。
但蔡颂华和那个俊秀的开始,显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许兴文想,他们必须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做点什么。
他拿出手机,给林允儿发了条消息:【周末要和朋友们聚会,不能陪你吃饭了。对不起。】
几秒钟后,回复来了:【没关系。正好我也有行程。不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感觉语气怪怪的。】
许兴文看着这条消息,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即使隔着手机屏幕。
【没什么,就是医院的事。】他回复,【下次见面再告诉你。】
【好。记得吃饭,别总是喝咖啡。】
【知道了。】
许兴文收起手机,走向心脏外科。窗外的阳光很好,医院里的生活还在继续——有人选择了导师,有人选择了隐瞒,有人选择了欺骗,有人选择了守护。
而他,许兴文,选择了在朋友需要的时候,成为那个说出真相的人。即使真相很残酷。
现在,他只需要找到正确的方式,正确的时间。
还有足够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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