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震颤彻底平息时,陈观棋几乎是被陆九思半扶半抱地拖出来的。蚀骨蚁虽被《青囊经》的阳气逼出体外,但灵脉上的咬痕仍在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在脖颈间晕开深色的痕迹。
“慢点。”陆九思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搀扶的力道,避开陈观棋后背的伤口,“秦风说外面备了药箱,出去就给你处理。”
陈观棋没力气应声,只是微微点头。视线穿过地宫入口的阴影,望见外面亮得有些刺眼的天光,还有嘈杂却鲜活的人声——那是村民们在欢呼,是玄天宫的梁柱倒塌的闷响,是孩子们踩着碎石追逐的笑闹,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热汤,驱散了地宫深处的阴冷。
走出最后一级台阶时,陈观棋被阳光晃得眯起眼。玄天宫的牌匾已经歪斜,一半悬在半空,另一半砸在地上,溅起的尘土里混着淡淡的金光——那是地脉阳气外泄的征兆。瞎眼老妪跪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手里攥着块磨得光滑的石头,正对着晴空喃喃祈祷,她的拐杖在地面划出圈,圈里的草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
“陈哥!陆哥!”秦风顶着满头灰冲过来,手里举着个豁口的瓦罐,“快!这是活葬村的老膏药,治灵脉损伤最管用,我奶传下来的方子!”他身后跟着几个村民,有人端着热水,有人捧着干净的布条,眼神里又敬又急。
陆九思刚要接过瓦罐,却被陈观棋按住了手。他顺着陈观棋的目光看去,只见玄天宫的废墟上,白鹤龄正站在倾斜的横梁上,手里拿着个罗盘,眉头紧锁地丈量着什么。她脚边散落着几张图纸,上面画满了复杂的纹路,像是在标记地脉的流向。
“先处理地脉。”陈观棋的声音还有些发虚,却异常清晰,“膏药等会儿再用。”
陆九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墨无常虽死,但他布在玄天宫地下的“锁脉阵”还没彻底解开。那些藏在梁柱里的符文,那些埋在地基下的煞气罐,此刻正像伤口里的碎骨,阻碍着地脉阳气的流通。刚才天空散去的墨绿色云带只是表象,真正的地脉重归,还差最后一步。
“我去帮白姐。”陆九思将陈观棋扶到旁边的石碾上坐下,又把秦风手里的瓦罐塞给他,“自己先抹点,别硬撑。”
陈观棋点点头,看着陆九思跑向废墟。他拧开瓦罐的盖子,一股辛辣的草药味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血腥味——药膏里掺了活葬村特有的血竭,是用清晨带露的龙血草和穿山甲鳞片熬的,这味道他记得,小时候师父受伤时,药箱里总飘着这味。
指尖沾起一点膏药,刚要往后背抹,却瞥见瞎眼老妪的拐杖在地面划出的圈。那圈里的草芽已经长到半尺高,草叶上滚动的露珠里,竟映出细微的光纹——与《青囊经》里记载的“地脉活纹”一模一样。他心里一动,低头看向掌心,那里的《青囊经》印记还未完全隐去,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发亮。
“老丈婆。”陈观棋轻唤一声。
老妪抬起头,浑浊的眼睛转向他的方向:“是小先生啊。”她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你看这草,活了。当年你师父在这儿种的这丛龙须草,枯了快十年,今天总算肯冒绿了。”
陈观棋顺着她的拐杖看去,才发现那圈草芽中央,长着几株与众不同的细草,叶片像极了龙须,顶端挂着晶莹的水珠。他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玄天宫的地基下,压着条活脉,得用龙须草的根引出来……”
原来师父早就知道锁脉阵的破解之法。陈观棋的心猛地一抽,既酸涩又滚烫。他撑着石碾站起来,后背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掌心的印记越发明亮,仿佛在呼应着龙须草的生机。
“秦风!”他扬声喊道,“有没有铁锹?要最快的!”
秦风愣了下,立刻招呼两个壮实的村民扛来两把锈迹斑斑的铁锹:“陈哥,这玩意儿够沉,你行吗?”
“够了。”陈观棋接过铁锹,掂量了掂。他走向龙须草生长的圈,蹲下身,用铁锹小心翼翼地拨开泥土。土壤很松,带着湿润的潮气,挖下去不到半尺,铁锹突然碰到了硬物——不是石头,是块冰凉的金属。
“是锁脉阵的阵眼!”白鹤龄的声音从废墟上飘来,她手里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陈观棋,小心点!那下面是墨无常的‘聚煞罐’,罐口封着百年玄铁,上面刻着反阳符!”
陈观棋停下手,指尖抚过金属表面的纹路。那些符文扭曲如蛇,确实是反阳符——专门吸纳阳气、滋生煞气的邪符。他想起《青囊经》里的记载:“破煞需用‘生阳引’,龙须草为媒,精血为引,地脉为凭。”
“陆九思!”他喊道,“带支箭来!要带箭头的!”
陆九思很快从废墟里捡来一支断箭,箭头还沾着铁锈。陈观棋接过箭,用指尖在箭杆上划出个简单的符文,又咬破舌尖,将血滴在箭头上。阳光落在血珠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与掌心的《青囊经》印记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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