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烟和苍黄忍不住探进石洞中，伸长了脖子往上面一瞧，只见那两股水流分别从天顶上的石壁中流下来。而那石壁的天顶上面究竟是什么，却又不知道了。
生烟忍不住惊叹道：“这是何人的巧思？如此鬼斧神工！”
苍黄用手摸了一下两边水槽里的水，发现一边是冷的，一边是热的。
那流过来的水清澈无比，一眼便能望到底。伸鼻子闻一闻，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而那水槽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石瓢。
苍黄伸手从水里面将那石瓢捞出来，将水哗哗地拨弄着：“这莫不是当时用来洗澡和取水用的？”
天舒、下弦等人依次走进来，所有人见到都啧啧称奇：“这水真能喝？”
风境点头：“我和石头、核桃都喝过，没有问题。”
众人脸上终于露出喜色：“有活水就好说，我们先将就着安顿下来，等受伤的人身子好些了，再商议如何出去。”
于是所有人挨着这石洞就地安顿下来，又将带来的食物、药物、被褥、炊具等摆出来，又划分了一边专门安顿受伤的人。
刚进密道大家不敢生火，怕消耗了里面的氧气，所幸这些日子干粮做了不少，于是众人三三两两坐下来，围着一起吃干粮，喝水。
天璇、晚照、苍黄和生烟等人另僻一处，重点照看着苍雪和温夜。
二人都没有醒来，几个人轮流值守看护。
天璇怕苍雪出问题，自己总是不断地过来把脉、查探。
生烟笑道：“大师兄，师姐还没有醒来，你自己先累倒了。还是省省力气，去那边睡一觉的好。我们这里先守着，有什么动静我来叫你。”说着和苍黄一齐将天璇推去一旁。
天璇终于笑了一下：“好。”
果然守到半夜，苍雪这次很快就醒过来。
她微微睁眼，见身边有人，恍惚间也不知是谁，只是连忙抓着他的衣袖，轻声说道：“九死一生，是为悲鸣。快带大家走。”接着，又昏睡了过去。
守在苍雪旁边的是生烟和苍黄，晚照正歪在旁边打瞌睡，但这一句话三个人都听到了。
生烟忙道：“我去叫大师兄。”
待天璇赶来，苍雪已经又睡了过去。天璇把了脉，这一次脉象要平和得多，知她身心损耗巨大，只是睡去，又不敢再强行唤醒她，只是咂摸着“九死一生，是为悲鸣”这几个字的意思。
苍黄想了一会儿，说道：“原来这条寒山密道，以前我也走过。”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天璇和晚照和生烟都齐声道。
“那时候年纪太小，我当时不知道那便是寒山密道。但听‘悲鸣’二字，觉得可能那便是了。”
晚照问道：“九死一生是什么？悲鸣又是什么？”
“九死一生我不知是什么，但是悲鸣是桃浪悲鸣寺。”苍黄答。
“悲鸣寺？”生烟不可置信，“那可是雪境的国寺。那里的主持慈航大师如今恐怕有一百多岁了吧？还是雪境几朝皇帝的国师。里面的方丈都是在雪境地位极高的。去那里不是自投罗网？”
“可我们就是去过那里。”苍黄道：“大师兄，你可曾想起来？我们都去过那里，我们第一次见面，便是在那里。”
天璇知道苍黄指的是什么，心里一沉：“那是悲鸣寺下面的地下城？”
苍黄点点头。
生烟和晚照听得摸不到头脑，问道：“你们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璇默然不语。
苍黄见大师兄不说话，便缓缓地开口：“那一年，师父从永明宫的井底救下我之后，带着我一直赶路。走了大约一个多月的时候，忽然对我说，她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先让温夜长老将我寄放在一个友人家中。待她的事情办完，就要来接我继续回寒山。说完这番话之后，温夜长老便将我送入到一座地下城当中。”
“悲鸣寺地下城？”
“我当时并没有开口说话，我也不知道那是一座什么地下城。只知道住在那里的人全是灰色缁衣，仿佛是新教教徒。我没有见过那里的住持，也没有见过那里的其他长老，只有几个年轻的教徒，有光头的，也有留发的，将我领到他们那里的客房，让我在那里安顿下来。奇怪的是，那里也没有人问我是谁，从哪里来的，仿佛我就是一直生活在这里的孩子一样。渐渐地，我也习惯了那里的生活。”
“后来呢？”
“后来有一天，我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有一阵钟声响了起来。那钟声十分响亮，直震得群山各谷嗡嗡作响，余音不绝。连地下城的四处也回荡着嗡鸣声。我住在那里一个月有余，从未听过这里有人敲钟。我不知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发现地下城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我顺着甬道往上走，也没有人过来拦住我。我走到地面上，发现这里果然是一个山寺，只是里面空空落落，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生烟听得紧张，不由得捏紧了双拳：“去了哪里？”
苍黄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没有问过。我爬起来在寺里乱走，那钟声还在兀自响着。我循声往那声音的方向走去，却发现那钟在南面的一座山峰上，那口钟极大，仿佛是一座小房子一样。远远看去，有十来个人正一起抱着一根木槌，正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撞着那口巨大的钟。而山峰下边，不知什么地方，起了好大的火，火光冲天，把那天边都烧红了。”
苍黄说着，大家听得入神，都没有人发现天璇的脸色已经变了。他那本来苍白修长的脸色更加灰暗，眼神也跟着黯淡下来。
晚照对那段历史有所耳闻，却不知道其中的细节，问道：“这是……桃浪大火？”
苍黄道：“我想是的。但是经过永明宫的大火，那时的我又见到这冲天的火光，心里害怕，便转身逃了回去。但我也不跟任何人说话，因此也没有人告诉我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着，他拿眼睛瞟了一眼天璇，发现他脸色黯淡，沉默不语，知道是说道大师兄心里的痛处，便又停住不说了。
天璇也察觉到了苍黄的情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你接着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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