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光叹了一口气：“好了，朕知道了。”他想了想，又道：“朕也知道你如今已快油尽灯枯，如今，朕要再拜托最后这一件事情。”
他走到苍雪的身边，指着苍雪道：“这是苏北最新的宿主。你知道，你们二人本就是同一套芯片，代码我是复制过去的。她和你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的芯片保留了武力值，但后来移植在了肉身，而你没有。你如今能不能想办法进入到她的潜意识，将她唤醒？”
石像又沉默了。
慈航已经接受了这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如今听到李沐光再说什么也不感到震惊了。也难怪那天苍雪双眼也闪出同样的光。
等了一阵，李沐光眉头微皱，道：“冷眼，她对于我们很重要。她不能就这样死了。她脑中的芯片已经碎了，这个身体是她最后一任宿主，也幸亏她芯片中的记忆有一部分已经断断续续传入了她的大脑。如果她的肉身就这样死了，那她脑中的芯片也没有意义了。”
过了许久，石像的双眼再次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慈航看到李沐光长长吁了一口气。他不禁问道：“陛下，如今应当怎么办？”
李沐光看着沉睡中的苍雪，只说了一个字：“等。”他抬头看天，空中阴云缱绻，在石像身后错综环绕。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
不知为何，他有些焦躁不安。
虽然这次兵变成功，但是他总隐隐地觉得，有一种未知的危险正在向他慢慢靠近。
所以他比谁都希望苍雪能够顺利醒来，并且能够康复。
李沐光等了一阵，苍雪依然没有什么反应。也许是冷眼自己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年也是因为他们几个幸存者过于保守，将冷眼芯片中的武力值删去，如今这才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不，是高估了人类本身的情绪。
贪婪、恐惧、希望、绝望，人性就像延绵的山脉一样古老。
几百年过去了，林天风因恐惧最后被杀，杨富山的政权因为绝望而摇摇欲坠，而他自己的国家又因为贪婪而濒临崩溃。
最后，还在为永夜而坚守的只剩下了两具机器人……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苍雪那瘦弱的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定义她究竟是不是人。
当年地球末日就是因为人类过于依赖机器人和算法。
那时病毒破坏了大量机器人的程序，导致算法崩溃，机器人开始出现攻击性，整个政府和社会全面瘫痪，决策系统全面崩溃，最后引发了不可挽回的自然灾难。
所以飞船上的幸存者不敢在冷眼身上保留过高的武力值。
可如今，他们没有情绪的优点又体现了出来。若不是他们当时过于保守，如今也不至于现在自己一人孤立无援……唉！
李沐光在石像下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苍雪醒来。
他挥了挥手，又命人将慈航和苍雪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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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自己的屋中坐下，此时忽然听到外面杨木木和太医齐如晦一起来报。
齐如晦是他一直安插在太医院里调查裂死病的钉子，他的特点就是十分普通，在人群中也决计想不到这样一个人竟然医术卓绝，不亚于寒山的医师；同时又心细如发，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双眼。李沐光很早便将此人招揽了过来，如今李元一死去，齐如晦便渐渐露出三皇子党的身份来。
这二人跪在李沐光的面前，不肯说话，只拿眼睛看着他身边的人。
李沐光会意，命左右退下。
这时，杨木木才低声说道：“陛下，军队中……发现了裂死病。”
“什么？”李沐光闻言几乎要跳起来，结果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让他更加愤怒。
杨木木料想李沐光就会有现在这样的反应。他面色忧虑，跪在地上低声道：“一开始，我们以为是照顾太子……照顾李沐曦的人被传染，但是……但是如今随军的人也开始发病……”
“哐当”一声，李沐光将手里的茶盏摔在地上，当场摔了个粉碎。
滚烫的茶汤溅在杨木木和齐如晦二人的脸上，二人被烫了一下，却吭也不敢吭一声。
李沐光站起身来一脚将杨木木踢翻在地上，几乎是吼道：“一开始是多久？你们怎么没有立刻报与朕？啊？”
杨木木爬在地上，不敢反驳：“不知病了多久了，前几天身上才出现紫色的纹线，这才知道是裂死病……”
“怎么不一刀杀了？”
齐如晦忙道：“发病的侍从已经杀了……”
“尸体烧了没？那怎么传染到军队中去的？！”李沐光的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尸体已经烧了。”齐如晦大气也不敢出，“也许……也许就是兵变那日……裂死病是通过体液传染的，那日死了那么多人，流了那么多血……”
“你他妈的混账东西！怎么不把李沐曦那个贱人身边的人全都杀了？！”
杨木木低着头：“都是属下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责罚？”李沐光深吸一口气，“责罚你有个屁用！”他在房间里快步走了几圈，问道：“军队里有多少人发病了？”
“出现裂纹的有十多人……已经开始发烧的……三百多人。”他不敢说，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统统都给我杀了！”
“是！是！”杨木木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出门去。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若军中知道发烧的人要被杀，那么隐瞒不报的病例也会越来越多。
“等等。”李沐光又叫住他。
杨木木又转身回来。
李沐光问道：“齐如晦，如今寒山、悲鸣寺还有雪境中，没有受伤的、医术最好的医师是谁？”
齐如晦看了一眼在床榻上昏迷的苍雪，最后摇了摇头。
“悲鸣寺里的药僧自然不大行，他们多是治疗附近的百姓，见过的病例也不多。”李沐光一边喃喃自语，又问道：“天璇呢？”
“现在还不能下床。”
“寒山的其他医师呢？”
“大部分都受了重伤，而且这些医师之前从没有见过裂死病，臣以为，他们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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