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等到三司会审?”沈月曦问。按照程序,如此重臣,需经严密审讯。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魏安声音低沉,“林党盘根错节,若按常例,恐夜长梦多,再生枝节。当以雷霆之势处置,既可快刀斩乱麻,清理朝堂,亦可……借此震慑某些心怀叵测之人。”他意有所指。
沈月曦明白,这“心怀叵测之人”,既可能指朝中林文远的余党,也可能暗指即将进城的周珩。用林文远的人头,来宣示朝廷(或者说掌控朝廷的他们)依然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威。
“便依公公所言。”沈月曦下了决心。林文远必须死,而且要死得迅速公开,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其剩余价值。
“还有一事,”魏安语气微凝,“关于郭猛将军……其部众伤亡惨重,本人重伤,京城防务空虚。周珩大军在侧,靖安卫毕竟人数有限,且不宜长期公然掌控全部宫禁与城防。老奴以为,或可启用原京城戍卫副将、忠勤伯杨巡,此人素来谨慎,与各方牵扯不深,或可暂代郭猛之职,稳定城内局面。”
这是在分权,也是制衡。不让周珩轻易插手京城防务,也不让靖安卫过度曝光引人忌惮,推出一个相对中立的将领,符合各方暂时利益。
沈月曦深深看了魏安一眼。此人思虑之周详,布局之深远,实在令人心悸。他似乎早已将战后各种可能性及应对之策谋划清楚。
“公公思虑周全,便如此安排吧。”她应允下来,随即问道,“公公深夜来此,不会只为此三事吧?”
魏安闻言,忽然退后一步,再次躬身,这次行的礼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郑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老奴确有一不情之请,亦是……先帝遗命之一。”
沈月曦心头一跳:“先帝遗命?公公请讲。”
魏安直起身,目光复杂地看着沈月曦,缓缓道:“先帝晚年,曾密嘱老奴,若遇社稷倾危、幼主孤立无援之绝境,靖安卫可现世救驾。然,鸟尽弓藏,此等暗处之力,不宜久居明面,更不宜介入朝堂纷争过深。待局势稍稳,靖安卫便需再次隐匿,直至下一任‘靖安使’持信物唤醒。”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如今,京城之围已解,陛下与娘娘暂时安泰。周珩大军在外,朝局将迎来新一轮博弈。老奴……恳请娘娘允准,待京中防务稍定,便准许靖安卫主力撤回暗处,只留少数精锐,以宫中侍卫身份,暗中护卫娘娘与陛下安全。老奴……亦将随大部隐匿,非生死存亡之机,不再现身。”
沈月曦愕然。她想过魏安会趁机揽权,想过他会与周珩明争暗斗,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提出要再次带着这支可怕的力量隐入黑暗!这是以退为进?还是真心恪守先帝遗命?
但无论如何,这对目前势单力孤、亟需依靠靖安卫来抗衡周珩的沈月曦来说,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公公……何须如此急切?”沈月曦试图挽留,“眼下百废待兴,危机四伏,正需公公与靖安卫鼎力相助。”
魏安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罕见的、近乎苍凉的笑容:“娘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靖安卫今日锋芒已露,必成众矢之的。老奴若恋栈不去,恐为娘娘与陛下招致更多猜忌与祸患。隐匿,才是靖安卫长久存续之道,也才是对娘娘和陛下最大的保护。有些力量,在暗处,远比在明处,更有威力。”
他说的,不无道理。但沈月曦心中却涌起强烈的不安。魏安这一退,她将失去最直接、最有力的武力依仗,不得不更多地周旋于周珩、朝臣乃至伤愈后的郭猛之间,如同行走于更险的钢丝之上。
然而,看魏安的神情,此事似已深思熟虑,难以转圜。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沈月曦才轻叹一声:“既是先帝遗命,哀家……不便强留。一切,便依公公之意吧。只是,万望公公,莫要真的远离哀家与皇帝。”
这话,已带上了几分真切的情谊与依赖。
魏安眼中微动,深深一揖:“老奴……谨记娘娘之言。纵在暗处,亦当竭尽全力,护佑娘娘与陛下周全。”
他行礼完毕,不再多言,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融入外面深沉的夜色之中。
沈月曦独自坐在灯下,看着摇曳的烛火,心中波澜起伏。
魏安的隐退,周珩的逼近,朝堂的清洗,京城的防务……千头万绪,纷至沓来。
这一夜,注定无眠。
而明日,等待她的,将是另一场没有硝烟,却可能更加凶险的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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