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木、触手温润的深蓝色令牌,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上面刻着云纹,中间是一个小小的“靖”字。令牌背面,则刻着极细微的、类似符文般的印记。
“此乃靖安令副令之一,娘娘请妥善收好。若需寻老奴,可令绝对心腹之人,持此令至西市‘醉仙居’后巷第三家裱糊店,出示此令背面印记,自有人接应。切记,此令绝不可示于外人,亦不可频繁使用,以免暴露。”
沈月曦郑重接过令牌,入手微沉,有种奇异的安全感。这至少意味着,魏安并非完全切断与她的联系。
“那日常护卫……”沈月曦问。
“乾元宫及陛下、娘娘日常起居之处,老奴会安排一批最可靠、身手最好的靖安卫,以新选拔的宫廷侍卫身份留下,明面上隶属侍卫亲军,实则只听命于娘娘。首领名唤韩七,是老奴一手培养,忠心无虞,稍后老奴会带他来拜见娘娘。”魏安答道,“此外,宫中其他要害位置,亦会安插人手,确保无虞。”
沈月曦心中稍定,魏安安排得确实周到。有了这批明暗护卫,至少人身安全暂时无忧。
“周珩那边……”沈月曦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魏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周珩是猛虎,但京师不是边关。他虽握有重兵,但粮草补给、舆论人心,皆受制约。娘娘今日朝会应对,已占先手。杨巡此人,能力平平,但胜在谨慎听话,且与各方无深交,用他暂掌京城防务,周珩虽不满,却难找到公然反对的理由。娘娘只需稳住朝堂,握紧大义名分,周珩短期内不敢轻举妄动。”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此外,老奴在隐退前,会设法将一些关于西北边军粮道、将领关系乃至周珩本人一些不欲人知的隐秘,通过可靠渠道,隐约透露给几位御史言官及清流领袖……有些时候,暗处的刀子,比明处的军队更有用。”
沈月曦听得心中一凛。魏安这是要提前给周珩埋下绊子,制造舆论压力和内部隐患。手段虽不算光明,但在权力斗争中,却极为有效。
“有劳公公费心。”沈月曦真心实意地道谢。魏安的这些安排,大大缓解了她眼前的困境。
“此乃老奴分内之事。”魏安起身,“若无其他吩咐,老奴便先去安排韩七等人前来,以及……处理隐退前最后一些琐事。”
沈月曦也站起身,看着魏安,忽然问道:“公公,你为皇家,为先帝,为哀家与皇帝,劳心劳力至此,甚至不惜再次隐入黑暗……究竟所求为何?”
这个问题,她憋在心里很久了。权势?财富?名望?似乎都不是魏安所热衷的。
魏安脚步微顿,背影似乎凝滞了一瞬。他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老奴所求……不过是完成先帝托付,守住这大梁江山,不负故人所望罢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微微躬身,悄然退出了暖阁。
沈月曦望着他消失的背影,默然良久。
不负故人所望……那个故人,是先帝吗?还是另有其人?
她摇了摇头,将纷乱的思绪压下。无论如何,魏安目前是她最可依赖的盟友和助力。而接下来,她必须独自面对这风雨飘摇、危机四伏的朝局了。
窗外,秋风渐起,卷落几片枯黄的梧桐叶。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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